方晨“啪,啪”地鼓了两声掌,极为做作地称赞:“嗯!老板好厉害的。”
“…………滚去装座椅!”
樊望对跑车和腕表并没有什么疯狂搜集的癖好,但身为一个事业成功的大总裁,的确每辆车都是顶级座驾,相当拿得出手。
此时此刻,相当拿得出手的樊司机坐在驾驶座,看方晨撅着屁股跪在后座,往他崭新闪亮的古斯特上哐哐当当地装婴儿座椅。
昨天方晨带小小鸭在花园逛了一下午,婴儿座椅的四角都沾了泥土,方晨摸完再顺手往运动裤上一抹,然后大手一甩长腿一迈,脏兮兮的运动鞋直接踩上了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的羊毛毯。
樊望内心如遭雷劈,脸上的表情像是四颗智齿同时发炎,又痛又懵逼。
原本八点钟的早会也来不及了,樊望堵在早高峰的车水马龙里,一脸麻木地听蓝牙里沈秘书哭天抢地的埋汰和攻击:“老板你为什么不来开会,啊?你不是个工作狂吗?你不是要当首富吗?你为什么薅我大清早起来,睡不了美容觉,眼角都长出一条纹!你把一个美貌少女逼到这种境地,你不觉得愧疚吗??”
樊望平静道:“我送小舒去医院打疫苗。”
沈易悲愤:“what!打疫苗?方月嫂呢,方月嫂不能去吗?你连月嫂的饭碗都要抢?”
樊望看了一眼后座上努力缩脖子降低存在感的方晨,觉得有点好笑,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谁让方月嫂昨晚不睡觉,今天开不了车呢。”
“…………”
空气突然安静,气氛变得微妙,凝固中透着诡异。
半晌,沈易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试探:“老板,我最近学了一句流行语,不知当讲不当讲,叫做’恐同即深柜’,你知道是什么意——”
“沈秘书,”樊望神情严肃,语气坚决,“昨天收购的实际报价比原定计划省了20%,请问你找财会组打单子了吗,财务部的新版开支预算更新了没?”
沈易:“…………”
“收购组做了大半年的市场调研,为什么没人发现胜天的人事结构有异?做去喂狗了?而你有没有针对这一点及时问责,经理又是怎么说?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有一份详细的解释已经放在我桌上了?”
沈易:“……哎呀老板你看,其实你不来开会也完全ok的,我自当义不容辞地帮你代办,您这说话就见外了,我作为你的得力助手,自然兢兢业业为老板分担……”
樊望冷哼一声:“我中午前赶回去,若是报告不在我桌子上,你就回家专心美貌吧。不谢。”
沈易:???
樊望果断挂了电话。
他呼出一口气,往副驾偷偷一瞄,谁知方晨眼睛睁得亮又圆,偷听得大方坦然。
“……怎么了?”
樊望看方晨沉思不语,嘴一瓢就解释起来:“沈易就是那样儿的性格,以前沈伯伯跟我爸是故交,多年前因为受贿被检举,现在还在宫里蹲着呢……出事那会儿沈易才十几岁大,我爸看不过去就给当了几年监护人,但我爸也不靠谱,根本就疏于管理,就给她养成这痞了吧唧的性格。”
樊望想了一下,又生硬地补充上一句可以排在21世纪渣男的top语录:“我拿她就当妹妹看。”
方晨不明所以,但这种时候点头就对了:“嗯嗯嗯。”
樊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巴巴解释到一半,觉得很没意思。
他心中升起一丝细微的异样,那感觉太怪了,主干道上车流攒动,他攥着方向盘的手指莫名地有点抽抽,一个回神差点错过,赶紧打灯变道,医院马上就要到了。
他还没理清思绪,只见方晨一歪头,笑嘻嘻地问:“樊老板啊。”
“怎么?!”
“你是怎么做到最后一天还能从虎口里夺下20%的钱的呢?”
“……你问这个?”樊望也说不上来心里这猛的一上一下是为何,只能解释道:“胜天没搞清楚卖点,想偷偷转型成咨询公司,在规定期限内也没做出自己的模型,当然可以压价了。”
“那你临时变卦,不怕他们翻脸吗?”
樊望摇头:“你不了解胜天,且不说市面上有专业的咨询公司跟它竞争,现在但凡规模大点的客户都有自己的数据库,也都在搞数据科研和机器学习,等他们能建出自己的模型了,为什么还需要这个第三方来添麻烦?多付钱还要担信息安全的风险,谁也不是傻子……胜天那几个创始人也心知肚明,走到这里已经是瓶颈了,再不卖就更不可能卖得出去了。”
“既然是这样,你又为什么要买?”方晨认真问道。
樊望回答地十分简洁:“拆解,留下有价值的人力,结构重组,再卖出去。”
“挂羊头卖狗肉?”方晨惊讶:“那你这有点不道德吧……而且也要解雇很多人吧,他们以后怎么办呢?”
“那不是我该操心的。”樊望冷冷地说:“资本就是这样,一分价钱一分货,我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管不了那些。”
“……哦。”
说话间,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市立医院门口。
樊望熄了火,看方晨小心地开了车后门,从婴儿座椅上拎起已经睡成一团糊糊的小小鸭。他手臂线条非常利落,一使劲就绷的很紧,绒毛在阳光下反射出金黄的光。
樊望抿了抿嘴唇,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完事儿了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方晨抱着毫无形状的小小鸭在怀里,站在车外对他乖顺一笑:“好的,谢谢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