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今爻在辗转反侧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那株花死了。
谢今爻灵光乍现。
好家伙,那要是那花没死,她不就不用走了!
谢今爻暗道自己机智,兴奋地翻身爬起,蹑手蹑脚走向洞外。
她后知后觉地回头看,石床上的猫,似乎已经睡熟了。于是谢今爻带着激动的微笑,摩拳擦掌地走出了洞口,开始了长征。
外头的风雪还在打旋,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踏进了雪里。
老祖宗能忍的时候还是很能忍的。
谢今爻此刻忘记了严寒,只希望底下还能剩下一株花给她用来李代桃僵。
她屏住呼吸一路小跑下山,雪堆上留下一排散乱的脚印。
苏不遮几乎是在她出洞的时候就醒来了。
她要离开?他困惑。随后他了然,人族小姑娘的自尊心很强。从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弱的时候,他就应该看出来。现在应该是不愿意被他赶走,所以自己离开了。
可是时候选的实在不凑巧。
这一遭出去,几乎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雪豹慵懒地掀开眼睫。
就这么难受被赶走吗?
苏不遮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有了一个念头。
她吃的不多,个子也小,不费粮食,不占空间。收拾干净了还算美观——他也许,可以尝试着饲养一个人族小姑娘。
但他几乎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可能。她来历诡异,也许留下她,会带来不好的后果。放她走,是最正确的选择。
谢今爻正握着霜寒剑化成的小花铲子铲冰土。
她看到这片花田里,还有为数不多几棵剩下的大脸盘子花。谢今爻松了口气。
现在只需要在猫咪醒来之前,把花换掉就可以了。
谢今爻如愿以偿,被冻得通红的面庞上现出幸福的笑容。她将霜雪剑化作一把小花铲,俯身去铲地面被冻结得僵硬的泥土。
谢今爻正蹲在花田里兢兢业业干活,忽然听到一阵陌生的交谈声。
“确定是在这里吗?”
“是吧,我看最后他们俩传来的位置就在底下那片林子里.......”
“他们不会是真让那小崽子给吃了吧?”
“谁知道呢,不过雪豹兽丹珍贵,他们要是被吃了,就不用和他们分了,咱俩可以平分。”
“唉,不过咱们动作得快点了,听说过几天,王都那边就有动作,说是要趁修界不注意开战了。”
“真的?”
“那还有假,据说王的探子去探,发现那姓谢的根本不在边境——前不久那姓谢的,不是还失踪了好一段时间才回来吗?”
“那又怎样?有人敢在她头上动土?”
“修界那边探子传来消息,似乎那位遇到了点不好的事情,据说,修界单是算天命,最近都算了三次,如此阵仗,你觉得能是为了谁?”
那两个魔修踏着松软的雪堆继续上山,断断续续的声音还在风里。
“那么说,那位是要死了?”
“谁知道呢。不过那位活了那么长时间,也该是寿终正寝了吧。”
谢今爻放下了挖冰土的铲子。她眉宇间如同结了万重霜雪,冰原万里。
开战?
寿终正寝?
谢今爻真切地怒了。
那又是横尸百万,血流成河。
她抬起手将花铲往空中一掷。
*
魔尊正于殿内与美人纵情声色,好不快活,忽的,只听飒然一声,见天边飞过一道雪色银光。
只听铿锵铮然一声,门板巨剑削平了整座殿宇的屋顶,直直插在了魔尊头顶一寸之上的梁柱之上。
随后,只听不堪其重的崩裂瓦解之声,尘土飞扬之中,大殿轰然倒塌!
风雪自四面八方而来,灌得他脑子瞬间清醒了。
虽不知人在何处,但是见到剑,他怎会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谢今爻,真是老成精了。
竟有如斯恐怖心机,深沉城府。自己这魔宫里,不知道有没有她安放的眼线?
真是祸害遗千年,老不死的。魔尊神色阴鸷。
不过他已经找到办法,能够杀了她......
四面放风的废墟之上,唯有那门板巨剑的剑意分神斜插于□□的顶梁柱上。剑下钉着一道清音铃。他伸出手,触碰到那金色符箓。
美人们瑟瑟发抖地望着魔尊触碰到那一记清音铃。
那一瞬,剑意金辉散作漫天星子,灼烧如岩灰石火,只听悠然冷澈铃声玎然响彻天地,遥震万里。顶梁柱伴随剑意的迸碎,化为齑粉。
随后是那肃杀的,清凌凌的声音:
“千里送死,以杀止杀。”
合宫美人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脊背似无形之中压弯。不见其人,威压都已至此,若是在那人剑下,是否还会记得呼吸?
这熟悉的威压与魔尊胸腔内的陈年旧伤共振,竟让他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好一个千里送死,以杀止杀。
乱雪排空,声音远传,整个魔都听得一清二楚。
谢今爻没死。
很快,魔界军队惶恐地传遍了这个消息。
而且她说。千里送死,以杀止杀。
没人敢再往边境线靠近一步。
*
谢今爻接回了从半空中降落下来的小花铲子,继续挖土。
等到抱出来一株完整的花,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那两个魔修剩下的话。
谢今爻咀嚼了一遍。
谢今爻回味了一遍。
她抱着花站了起来,随后往回走。
她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