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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山恶水出刁民,富甲一方尤好闲。
只要?有银子,邱点酥就有上京的底气。她给?足了银两,找的镖师也是拿钱办事将她以最快最安全路线。
但就在一个靠近淮江的城歇脚时,几人因为水土不服相继病倒。邱点酥勉强还能走走跳跳,其他人已是南北方气候差异导致上吐下?泄。
她在城这?座名叫临水城的城里租了小院,将镖师们安置在客栈后,春红病倒了留下?柳绿在小院里照顾她。
马夫不知在哪听说了淮河就在这?座城往西走数里,那里又另有一座商户们交易的市集落脚点,谢琢玉做生意?装货应该会在那座城中。
邱点酥看着屋内药靡残渣,春红在床上躺得生无可恋,光喝药看病就花出去近一百两银票。
马夫也是从药堂抓药的时候听旁人说的,自知这?消息拿不准是不是真。可看夫人窘迫六神无主?,一群人已是坐立难安。
最重要?是的,他那日送夫人去食宿客栈,听见夫人为了安抚镖师们越来越躁动的情绪,又加了银子给?他们。
这?么一来,“找到?二公子”的目的就迫在眉睫。
他毛遂自荐道:“二夫人,奴驾马车去那里的码头市集看看能不能找到?二公子吧。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邱点酥听完,脑海中突地有了意?动。她站起身后,对马夫道:“我和你一起去。”
柳绿刚想劝什么,就看春红又开始恶心呕吐,便赶忙去拿盆钵。
马夫看邱点酥坚定,他也好心犯了难。后悔自已?多?话?,惹得主?人家去奔波。
邱点酥一心前往水城码口找谢琢玉,两人搭乘马车连夜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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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不懂地形前路,邱点酥在山林荒郊野外?迷路许久。
眼看乌云掩盖,骤雨降至,狂风卷着草屑穿过旷达的官道,周围无人,寻路无踪。
她们找不到?前往河道的官道。
邱点酥一咬牙便对马夫道:“往林中走小路过去。现在已是中宵,应该没事。”
马夫听令,喊了她一声坐好。
紧接着马车夫便驱使马匹走上深林小路,深林旷野,因为雨夜降至,天象所感,又引得山林野兽避行。
马车上一盏悬挂的提壶油灯摇曳,在黑暗中勉强照亮着前方的道路。
马夫神经紧绷,一手勒紧了马腰横辕缰绳,另一只手打着马鞭,噼啪作响。
“驾!驾——”俨然紧急,赶得匆忙。
邱点酥坐在马车中,心中忧虑,车厢里只有她一人坐着。两窗的风呼呼地往里吹着,烛台摇曳,灯火烨烨。
她心里生了畏惧,便清了清嗓子,喊话?与马车外?的马夫。
“马夫,你是哪里人?”
马车夫忽地听见有人唤他,神经一紧,又一松。他已入年迈,这?耳朵呀,不太好使了。
“回二夫人的话?,奴是宣城本地人氏。前些年得了二公子的恩典得以入府为奴。”
邱点酥听完,不知有这?一茬儿,来了兴致探了探脑袋问:“你能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马夫驾车精神正抖擞,也不管邱点酥是否看见,听到?邱点酥的话?便不自觉点头称是。
“奴才家住宣城城外?的郊野小村,奴才那村里有个地主?为了霸占奴的地,便把我赶了出来,又叫人打断了我的腿……
后来我被好心的邻居送到?城里,又被巡街的官差当作乞儿将我连同板车推到?了乞儿窝里,受尽屈辱折磨。”
“我这?身上的家当和衣物又都被乞丐抢了去,在我落魄得几乎要?寻死的时候,二公子不知为何走到?了破庙里,看见了我。”
马夫笑了一声,甚觉心中喜意?迸发,就像他当时遇见谢琢玉的心里所感。
“二公子本来刚进庙里就准备转头走了,看见我寻死欲撞柱二公子又转头回来了。她在我撞柱虚神时,将我一脚踹了出去,倒在地上。”
“相公她为何要?去破庙?”
邱点酥好奇极了,她挪了挪身子坐到?门口问道:“你说她将你踹倒,你竟也不恨她无缘无故欺负你一个腿疾的人,怎地还跟她回府做了马夫?”
马夫想起来也觉得此事处处透露着迷幻,二公子怎么会在那个时候来到?破庙?
像她这?般风神俊朗,意?气风发的公子,又怎么会为了劝自已?活下?去而跟自已?聊了整整一下?午的“生命之谛”。
马夫双眼溢出泪花,忍不住心里欣然地道:“也许,二公子真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菩萨吧……这?之后,我大彻大悟,决心活下?去。”
“二公子笑着跟我说:“要?不要?去王爷府当差,做这?世上最好的马夫,养最贵的马?”
我这?一琢磨,王府啊,可威风了,便答应了……”
“二公子替我找大夫接上了断腿,又留我在府中吃穿。”
“我打小就父母双亡,妻子病故,也没来得及留下?一儿半女?就遭此大劫,是二公子给?了我生路。”
小小的一名马夫也有看透世间的疏朗。他道:“夫人,这?人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就像二公子说的,做最好的马夫也是不错……”
邱点酥侧耳细细地听着,脑海中似乎就能想象到?谢琢玉与他见面的场景。
她心想,谢长离估计不是什么“神人天降”救苦救难,而是走错了路……她不是个路痴吗?
在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城里,也总见她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