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双筷子抢先落在了芹菜上。
尽管她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异样,但是在坐在姜宁身边的裴容眼里,她没有立刻道谢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很多。
“粥粥对宁宁爱吃的菜一看就花了心思,让我也享享口福。”裴容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现,自然地夹起一些芹菜送入口中,随后,她面色一变,“粥粥,你今天烧的有失水准哦。”
对每道?菜的制作都极为苛刻的戚泽洲愣了愣神,在转瞬间回忆了下自己的制作工序,确定没有问题的他当?即伸出筷子想要尝一尝。
裴泽洋与母亲一个对视后,配合默契地拿起菜碟交给一旁的智能人形系统:“管家,把这道?菜换下吧。”
戚泽洲认真想要理顺这其中的逻辑线:
他烧出来的芹菜不应该难吃到如此地步,
那为什么?妈不给姜宁吃呢?
明明妈和姜宁看着相处得不错啊?
他的筷子伸在半空,没有着落点。一双黑曜石般的眼注视着远去的芹菜,显得有些迷茫。
这时候,一旁的姜宁已经缓过了神。戚家人(除了戚泽洲)明显都发现了异样,然后直接不动声色地化解了她的为难。
“粥粥做的牛柳可是一绝,宁宁喜欢吃多吃些。”裴容热情向姜宁推荐道?,同时询问一旁的戚濂,“怎么吃那么少?”
“我不能吃了。”帝国元帅看着面前的各色佳肴放下筷子,果断选择了克制自我。
老夫老妻了,裴容哪里不清楚他的肚子在挂念着什么?:“对,大家留着肚子吃小甜点,我之前动手做了些,还有些是这位甜食控从北部战区买回来的特色小吃。”
瞅着自家老父亲好似地主家遭劫匪的模样,裴泽洋立刻笑道?:“爸,你放心,我们绝对给你留够。”
其他人都言笑晏晏,她与这里的大部分人明明才没有见过几次面,这无形中的善意与温柔让她有些无措,但又忍不住生出几分由衷的高兴。
也只有这样的家人才?能培育出她身旁那个憨憨傻傻的大直男吧。
戚泽洲虽然没摸透这背后的因?果,但有一点他清楚——姜宁没吃上她梦寐以求的芹菜,而原材料已经被用掉了,再去采购也来不及。
但还未等他把抱歉说出口,坐在他身边的姜宁就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学长,我想吃那个,帮忙一下?”
看到有补救的机会,戚泽洲当?然不会拒绝。
“学长厨艺真不错!真是没想到学长竟然还有这样一面。”吃了人家的,姜宁自然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夸赞,
“我以前也做过,但学长是怎么把肉做得这么?嫩的?”
“这是我吃得最美味的一餐。”
面对姜宁在恰到好处时输出的彩虹屁,戚泽洲怔了怔,也柔和了脸庞,开始分享自己的厨艺经验和一些小时候的经历。
饭后,伴着新年晚会歌舞的背景乐,一口口吃着焦糖布丁的姜宁只觉得自己大开眼界。
望着照片中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小男孩,轮廓是能看得出是戚泽洲,板着一张脸也很有戚泽洲的风范,但是他手中的东西好像有些不对劲吧?
他手中的是织毛线用的棒针和毛线吧?
他是在织围巾没错吧?
完全不会这项传统手工技能的姜宁联想到戚泽洲去应聘帝国酒店特级厨师都没问题的厨艺,看了眼一旁正襟危坐与父亲下围棋的戚泽洲,深深怀疑她是不是对戚泽洲产生了什么?刻板印象。
“这是粥粥小时候在做劳技作?业。”裴容很乐意与别人分享令她万分自傲的崽崽们,“最后,他织了两条围巾,一条给我,一条给他爸爸。”
“你小时候也织了?”皇室教育出身的韩卓云完全没听说过劳技课这门课程,饶有兴趣地转过头看向与她坐在一起的裴泽洋。
裴泽洋的桃花眼弯成了一轮姣姣明月:“以借一个月的作?业为代价让别人帮忙了。”
韩卓云轻笑一下,不置可否。
之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又或许是这样的“家”环境太容易让人放松,在得到裴泽洋和戚泽洲的同意后,姜宁与韩卓云跟着裴容去了二楼小茶室,翻出了自己这些年的珍品。
“来,猜猜这是洋洋还是粥粥?”
裴容摆出了一张少年的照片,十四五岁左右的年纪凭借容貌以及气质,完美地撑起了一身华贵的正装。
他好似在与不远处的人交流些什么?,嘴角优雅的弧度恰到好处,酒杯随着他的手腕轻晃,衬得他手腕更是美丽。
觥筹交错间,在淡淡的妆容以及略长发丝的阴影映衬下,他的脸带着几分朦胧的美,微敛的眼中却闪着璀璨的光影。
明知裴泽洋与戚泽洲长得极为相似,这幅样子与姜宁印象中的戚泽洲相差甚远,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认出了照片中的人:“是学长的。”
对戚家比较了解的韩卓云随意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确实很像泽洋,不愧是兄弟。”
裴容打了个响指:“没错,那这一张呢?”
下一张照片里五岁左右的小男孩穿着仿军装,骑在同样一身戎装的戚濂的脖颈上笑得开怀,哪怕照片定格的只是静止的一瞬,也能看出男孩好动的活泼以及无忧无虑的幸福。
韩卓云忍不住身子往前倾了些,注视着那个过去的人,想要通过照片去了解那段她未曾参与的岁月:“是他。”
看他履历,本以为他小时候会更聪慧些,没想到,和之后也没多少差别。
傻傻的,活像个愣头青。
“本以为这几题能难倒你们,没想到对你们而言这么?简单。”裴容保持端庄雍容的九十度坐姿,但接下来她出的题就没有那么堂堂正正,“能认出来么?”
裴容从系统中调出了两张照片。
照片里都是豆丁大的婴儿。
他们都闭着眼睛睡得正熟。
婴儿的脸完全无法分辨,就连睡姿都没有什么?区别。
仔细端详着照片中两个好似在奶罐里泡过的小可爱,姜宁和韩卓云都有了种心脏中了一枪的感觉。
“认不出也正常,这是洋洋,这是粥粥。”裴容本意是逗逗两位准儿媳,但当?目光与照片中她亲自孕育的孩子相触后,还是不由温柔得好似能沁出水,“洋洋是第一个孩子,一切很顺利,但粥粥出生时……他很小,我们都担心他身体及先?天因素可能会造成的影响,没想到,倒是最像个大元帅的。”
在这个夜晚,用照片记录的二十多年岁月在姜宁面前缓缓流淌。
她本以为她对戚泽洲已经了解够多,但直到现如今,她才发现在她未曾看到的角落,戚泽洲还有很多面。
他比她想得更优秀。
除了厨艺和织围巾,在其他领域,从国标舞到钢琴,从埃及手到电子游戏,从核心期刊到研发项目,他都敢于尝试,且有自己的建树。
无论在哪个同龄群体中,他都伫立在中心位。
他是一道?璀璨的光。
在照亮她之前,早已先?照亮了许多人。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并非一个十全十美的完人。
会因?为跟着伙伴偷偷放烟火被保安人员撵了几公里;
会因?为被校花叫到小树林告白,最终把女孩子气哭了,成功被老师逮住写检讨;
会因?为在母亲注视下写阅读理解题,与标准答案差了十万八千里而红透了耳根。
察觉时间差不多了,裴泽洋有礼貌地敲了敲茶室的门,推门而入:“妈,我和卓云得走了。”
“这么?快?”裴容看了眼光屏下角的时间,才?发现已经快到十二点,“不一起迎接新年么??”
“不了,我和陛下明日得赶到边境慰问一线战士,等?到十二点恐怕来不及。”在家人面前,裴泽洋难掩疲倦,但脸上的温和同样骗不了人。
他喜欢这么?做,哪怕疲倦也甘之如饴。
准时登上皇室禁卫军的星舰,在韩卓云就寝前,裴泽洋慢条斯理地诉说着明日的活动安排及各类注意事项。
见韩卓云浓密的金发因?打结而无法顺利梳理,照顾女皇技能满点的裴泽洋习以为常地上前接过梳子,站在她的身后,贴心地为她打理头发。
“陛下,公事说完了,请问您借臣一些私人时间么?”
“可。”韩卓云回忆着今天晚上经历的一切,出身尔虞我诈的皇室从来没有体味过亲情的她对这些感到新奇,也不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