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对镜摸一摸新添上去的眉毛,大不高兴:“大人故意的罢?作甚将我画成这个样子,一点不好看。”
此人不仅身边有眉粉,连胭脂膏都是常备的,描了眉,居然还抛给她一盒胭脂。
唐糖瞅瞅镜中尚有些红肿的唇瓣,羞了脸取过胭脂来抿,纪大人这胭脂也不知何物调成,这一抿,唇上连血色都不大好了。
“益发的不好看。”
“好看难看,哼,唐小姐欲给谁看?你真的是去当差?”
“这也不像我么,两道眉毛怎么看怎么愁苦,嘴唇灰扑扑的,整个人都没精神了。”
“你无事多想想我,不就正好应了景?”
唐糖一咬唇:“……想你作甚。”
“哼,我在唐小姐心中不是凶神恶煞?若是想起来,心中便也一同愁苦了。”
“嘁。”镜子里两道小愁眉毛,一笑便显得滑稽起来。
“以后也只许这样画,听见没有?”
唐糖想想,大人总是为着自己好的,便“噢”了声,这才真的走了。
刚跨出宅门,阿步追过来唤:“少奶奶回来的时候,能否再带一些药膏回来?那个真的很好用。”
唐糖奇道:“昨天我拿来一大罐呢。”
“那罐……小的看二爷就快用完了。”
唐糖又惊又笑:“怪不得那家伙好那么快。那一大罐难不成全被他吃了!”
“是不是不容易得?”
唐糖不以为意:“别担心,我带回来就是。对了,二呆还在他榻上睡觉,一会儿你将那胖子抱下来,给二爷换条洁净被单……二呆到处乱窜难免沾了脏东西,新伤马虎不得的。一切拜托,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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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宝旸毫发无伤,一见唐糖忙着先诉苦。
中秋午宴一完,刺史大人热情难挡,宝二爷被刺史招待得差点脱去五层皮。
怎么个五层皮呢?
搓澡一层皮;推油二层皮;推拿三层皮;拔罐四层皮;刮痧五层皮。
“刺史府的人不知作甚这般好客,提了哥往那温泉池子里一烫,烫猪毛似的,烫完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把那些东西轮番上来。哥上澡堂子里花多少钱,也没见过遂州这班那么卖力气的人,哥被他们这么弄一回,起码瘦上一圈。”
“这么说来宝二哥享福了。”
裘宝旸嗤道:“享福个鬼!你瞅瞅哥的脖子胳膊腿,青一块,紫一块,知道的我去泡了温泉,不知道的还以为哥被人揍了。回来是虚脱无力,沾枕就着,昨夜月亮是扁是圆,哥愣是没见着!”
唐糖大笑:“是圆的。”
“哼哼,你欢欢喜喜跑去鹊桥相会,自然看什么都是圆的了。”
“……”
“唐糖你怎么愁眉苦脸的,眉心血淤,听闻在这儿刮个痧就会好的?”
唐糖抚眉忍笑:“呃,算了罢,我就是因为心里正愁苦……前日鹿洲劳而无功,宝二哥难道不愁?”
“愁。不过也别太愁!来来来,田书吏坐下说话,哥正有两桩新消息要告诉你。”
头一桩,昨夜裘宝旸正刮痧,陪客一旁的刺史大人贪杯喝多,悄悄透露给他,梁王殿下此际就在遂州!
裘宝旸听别人的名字都好说,唯独这位以温文儒雅著称于世的贤王,这可是他宝二爷的人生偶像。
“梁王殿下私下里,说不定就是为临场督案来的,哥怎么也得拿点东西出来,给我们大理寺长长脸罢?糖糖你说,咱们暗察不成,后日明访鹿洲行不行?”
唐糖本来琢磨,是不是当将前夜之事,稍稍给裘宝旸透露一二。他与纪二回回都如仇人相见,毕竟怪对不起纪二的。
如此听来,吓了一跳!
这位刺史显然是对方的人马,却清楚梁王下落。为了验裘宝旸一个背伤,对方闹出那么大阵仗,即便梁王是位贤主,也难保他身边的人……她差点是在给纪理招事呢。
纪二离事越远,纪陶的东西越安全,对纪二自己亦越安全。
“万万不可。宝二哥切勿贪功,如今我们恐怕离真相还十分遥远,当务之急,您还是该调到纪陶当日经过手的全部卷宗,他出事绝不能是因为私事,必是哪件案子上得罪了什么人。我不怕苦,一件一件排查过来,顺藤摸瓜,不怕查它不到。”
“舍近求远?”裘宝旸若有所思,随即点了头:“也不是没有道理,鹿洲之事万一查错,满盘皆输,不若从头再次排查一遍。”
唐糖松了口气,等他讲第二件消息。
裘宝旸却盯着她出神,面色凝重:“糖糖,纪二是不是常常欺侮你?”
唐糖抿抿唇,脸上骤红:“没,没有的。”
“你老实告诉我,他待你真的好么?”
“还……还好。”
“你是不是真心喜欢他?”
“呃,您问这个究竟想作甚?”
裘宝旸压低了声:“哥有确凿证据,纪二背着你,在外金屋藏了娇。”
唐糖正好在喝水,“噗”喷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