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琵琶曲的客人自诩文雅,看不上花红柳绿的屋子,为了迎合客人,俏俏的卧房装饰的十分素雅,纱帘是碧青色的,窗幔是湘妃黄的,被子是湖绿色的,浅浅的颜色搭配在一起,衬的屋子冷冰冰的。
俏俏半卧到床榻上,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默默发呆,她腹中的婴儿很乖巧,在她的肚子里呆了将近三个月从未折腾过她,怀孕以后她能吃能睡,一点妊娠反应都没有,贸然要打掉他,她也有点不舍,但又能怎样呢?
孩子的爹爹只是一个商人,商人身份低微,即使有花不尽的金银,也没有官家太太来的体面,她不是无知少女,最懂得实惠,若是能攀上高官她必不会跟何永成亲。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俏俏开口道:“请进”。
何永推门进来,他今日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往日他只要见到俏俏就会笑逐颜开,今日他也是笑着的,但笑容却浮于表面并未达到眼底。
侍候了绿豆眼半日,俏俏疲乏的很,她注意到了何永的异常,但今日太累了,她懒得敷衍他。只懒洋洋的窝在床榻上,睁着一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眼看着何永。
何永坐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道:“我今日就去为你赎身,从今以后你就自由了,再也不用在这龌龊地方强颜欢笑迎来送往。”
俏俏把手从何永的掌心抽出来,虚与委蛇道:“奴家倒是很想随公子回伊若里,离开这肮脏之地,但我与妈妈有约,需得在这芳菲阁待够半年才能离开。”
她的话是编出来诓骗何永的,她现在若是立即跟何永走了,那就永远只能做个普通的商人妇。
今日上午来的那位大人对她有意,她想跟那位大人走,但又摸不准那位大人到底会不会替她赎身,因此不敢直接拒绝何永,只把他当做备胎,以防不时之需。
何永盯着俏俏看了又看,只见她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说谎的慌乱,他道:“我家里也开着几间花楼,倒从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
俏俏道:“一方山水一方习俗,咱们伊若里的规矩自然和大歂有所不同。”
何永道:“规矩是人定的,你只管在房内歇着,我去找老鸨谈一谈。”
俏俏自然不会让何永去找老鸨,她拉住何永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开口道:“找她作甚,左右不过两个月了,两个月后你再为我赎身,咱们一家三口就能团圆了。”
孩子是何永的命门,只要想到孩子,无论俏俏做什么他都会依她,他俯下身把俏俏抱到怀里,低声道:“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可不要辜负我。”
俏俏道:“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好,我怎么舍得辜负你。”
二人温存了一会儿,俏俏因惦记着小丫头买的打胎药,就找了一个理由把何永打发走了,小丫头端着一海碗药汤推门进来,俏俏盯着那碗药看了又看,最后还是端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喝,何永冲了进来,夺过她的药碗狠狠摔到地上,药汁四溢,浸湿了浅灰色的地毯。他原本温和的面容此时变得格外阴沉,双目通红,似乎要滴出血来,
他嘶哑着声音冲着俏俏道:“你好狠的心,这是咱们的孩子呀。”
俏俏从未见过他这么愤怒的样子,一时也怔住了,楞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米加和绿豆眼从外边进来,米加指着绿豆眼对俏俏说道:“他的确是大歂的官员,但他不会为你赎身的。肯为你赎身,肯把你娶回家当正房夫人的只有何永。”
俏俏这才知道自己中计了,冲着何永道:“我全心全意的待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何永冷笑一声,一行清泪从眼中汩汩而出,他沉声道:“你全心全意的待我,所以拿我当傻子耍,你全心全意的待我,所以要打掉我的孩子,如果这样是全心全意,我倒真希望你能虚情假意一些。”
事实摆在面前,饶是俏俏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她想打掉孩子的事实,嫁入官宦人家是没指望了。
她必须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举起胳膊直直的指着绿豆眼,大声道:“是他逼我的,他见色起意馋我的身子,非要我打掉孩子,我一个弱女子,手无寸铁,怎么敢违抗官老爷的命令。”
她一边说一边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接连不断的从脸颊上滚下去。
曝脾气的绿豆眼一下子就怒了,他抬起左腿跨到锦杌上,一副横刀立马的架势,瞪着俏俏道:“老子来这里确实耍了些手段,却也没逼着你打胎儿,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自己心术不正毒杀自己的孩儿,竟还想着污蔑老子,你再多乱说一个字,老子就敲掉你满口牙。”
绿豆眼上午的时候还温文尔雅的,才过了一会儿,怎么就暴躁成了这个模样?
俏俏不敢再和他正面冲突,转头看向何永,她啜泣着道:“何郎,你看这位官爷也太霸道了些,奴家只不过是说了两句话,他就喊打喊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