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思允很少打吊针,也就没怎么见过护士拔针头的手法。
现在要她自己动手,还有点儿心理压力。
如果拔的不好、留下一大块淤青的话,影响她往后几天拍单子的质量。
温思允有些犹豫地坐起来,把左手放到右手插着的针头旁,然后按着脑袋里七零八落的记忆,小心翼翼地撕开了用以固定的两条白色医用胶带,又把食指和中指按在针头下方连接输液管的黑色小柄上。
正当她眼一闭、心一横,准备把针头拔掉的时候。
门被人打开了。
金属质的手柄被转动,扣进锁洞的锁舌向内缩进,发出“咔哒”一声清脆的响。
温思允一惊,立刻撒开手,甚至还十分娴熟地把两只作案工具都藏到了身后。
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她警惕地盯着门口的方向,神情逐渐由紧张变成了懵然。
推门而入的少年左手拿着几张单子,右手拎了个保温盒,长身玉立地在原地与自己对视。
他皮肤白皙、面容精致,但眼中熬出了些许红血丝,模样看着有几分疲惫。
温思允的呼吸顿住。
就……就算是好心人翻了她的手机通讯录、联系熟人过来照顾她,也不能从里面翻到她根本没存的人的号码呀?
再退一万步讲,依照邢周姓氏首字母的这个“X”,也应该是最后的选择才对。
可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人是他?
这问题实在过于令人费解,像是做梦一样。
温思允本来就头疼,现在脑子这么一转,更疼了。
她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邢周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望着面前的人。
少女身体坐直、腰杆笔挺,白净柔嫩的小脸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无辜地看着自己,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如果她有一对耳朵的话,此时肯定是也竖起来的。
很熟悉。
温思允这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邢周简直太熟悉了。
以前她每次背着他偷咪咪搞小动作的时候,就是这幅表情。
比如生理期偷吃冰淇淋、体育课用他的校服当抹布擦脏手、吃饭时往他喝了一半的可乐里倒酸梅汁等等。
曾经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邢周很宠温思允,几乎是无论她做任何事,他都不会舍得真正跟她生气,就任由着她胡来。
他明明小了她一岁,但是相处起来,却总觉得他才是哥哥一样。
温思允本来不是这样活泼俏皮的性格,她从小就乖巧,并且有很严格的家教,甚至还会在周末被父母送去上礼仪课,专门学习在某种特定的场合下要穿什么样的服装、应该如何言谈举止等等。
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温思允虽然长得漂亮,但是相处起来是让人很有距离感的。
直到邢周出现。
他往她沉闷又疏离的世界里一点一点地搀进彩色。
邢周一度以为,温思允已经完全被他宠到离不开自己了。
谁知道走的时候能那么决绝。
……
越想越来气。
少年没什么温度的目光扫过她的脸,最终落定在那双藏在身后的手上,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刚才想干什么。
邢周嗤笑了一声,迈开长腿向她那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