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思允鼻头莫名其妙地一酸。
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和她说话了。
上一次叫她“乖一点”的人,也还是邢周。
人生病的时候真的会变脆弱。
如果再加上有人关心这一条的话,还会变得很矫情。
温思允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又脆弱又矫情。
她突然感觉到了委屈。
突然非常想要把今天自己是怎样受到梦枝挤兑的苦水倒给他,企盼着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安慰。
就算倾诉完以后,还得爬起来自己收拾烂摊子也好。
虽然温思允和谭卓、范梓盈的关系都很好,但三人认识那么久,她却从来没跟他们细说过自己的境况,由始至终都把负面情绪隐匿地非常好,没有哪怕一秒钟的失态。
可是最近却有两次没绷住。
谭卓扮鬼吓她的那天。
还有今天。
本来都没有那么自我怜悯的。
却在发现面前多了一个邢周以后,坏情绪像是被开了锁,肆无忌惮地扒开笼子钻了出来。
四年过去了,身体里的细胞都更新了大半。
可她还是下意识地把他当做那个可以全身心依靠的人。
温思允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眸,最终还是把涌到喉咙里的话都重新咽了回去。
……
医护人员赶到的时候,温思允脱针的右手手背已经肿了一片。
她白皙的皮肤上爬着一块青紫交杂的淤青,强烈的色调对比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不过,小护士显然是早就已经对这种小情况见怪不怪了。
她熟练地把针头拔下,语气冷淡地对着温思允说道:“还有一瓶半没挂完,换一只手接着挂?”
温思允:“……”
温思允本来是不怕打针的。
但是听到小护士这样冰冰凉的语气,就忽然觉得有点儿恐怖了。
她呼了口气,试图为自己的另一只手以及待P的图争取到一线生机。
“我觉得我已经恢复得很不错了。”
“低血糖的话,回去吃点儿糖就行了。感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会注意多喝热水的。”她试探的目光落到小护士粉色口罩上方的眼睛上,声音轻轻的,“要不然就不麻烦你啦?”
小护士闻言,拿起床头柜上的病例和表单看了一眼,公事公办地说:“不是感冒,你发烧三十九度五。”
……
温思允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个脆皮,这就直接发烧了。
不过也有道理。
毕竟从来没听说过只是低血糖就能晕一个多小时的。
温思允还没来得及对小护士的话做出回应,左手就被人拎了起来。
接着,一道熟悉的嗓音抢先帮她做出了判决。
“挂左手吧,麻烦了。”
温思允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她眼睁睁地看着小护士蹲下身,拿棉签往自己手背上涂了一层碘伏,又在她手腕上紧紧地系了根橡皮筋。
小护士细瘦的四根手指不算温柔地在她手背上拍得啪啪响,最后眼皮也不抬地把针头送了进去。
“家属别再让她乱动了。”小护士再次给温思允贴好胶带,站起身来,走之前还悄咪咪地偷瞄了邢周几眼,本着职业道德嘱咐道,“右手拿热毛巾敷上,过几天就好了。”
邢周点了点头:“谢谢。”
小护士前脚刚走,邢周后脚就去卫生间里拆了一条崭新的毛巾。
他神情少见的仔细,用手试好洗手池的水温,而后将毛巾浸泡在热水里、把上面吸附的水拧到七成干,搭在温思允肿起来的手背上。
热而不烫的触感顿时让疼痛减轻了不少。
温思允绷起来的神色放松了一些,对他说了句“谢谢”。
邢周“嗯”了一声,坐在床边,拿起保温盒里还热着的粥,用勺子舀起一瓢,放在嘴边吹。
温思允看他这架势,是要喂自己吃饭。
首先,她不想吃饭。
其次,必须要吃的话,他也不用亲自上手喂的。
温思允连忙摇头以表示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