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瞧瞧师父留下的《万妖志》里,有没有昨天那种精怪的记载。
师父留下的老书都特别的旧了,去年他花了点钱,给每一本都过了塑。
饶是如此,他仍旧小心翼翼一页一页地翻找,口中自言自语:“嘴巴尖利,没准是老鼠!嗯,眼大如铜铃,又像牛……”
“食泪兽……找到了!”
夏映浅一高兴,猛地一跳,差点撞到门框。
《万妖志》上有配图,也不知是哪位师祖的手笔,画的可是惟妙惟肖。
夏映浅一眼就认出了那精怪。
书上说,食泪兽本就是人的悲伤所化,又以眼泪为食,初时只是幻影,只能影响弱小的孩童。他食的眼泪越多,幻影便会越强壮。若是生出实体来,所到之处,眼泪成河。
他是悲,与之相克的便是喜。
夏映浅仔细回忆了一下。
讲真,他现在还是想不通,自己是怎么打垮食泪兽的?
夏映浅的思绪不知怎的就落到了他表姨身上。
但还来不及展开。
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嗖一下就从他的身边跑了过去。
后面还跟了三个小屁孩,一边追,一边大声喊:“芷若,芷若妹妹,等等我们!”
夏映浅乐出了声儿,好奇地问:“谁是芷若啊?”
他表姨吗?
还别说,真是!
苏锦霓站在主殿的里头,探出了毛茸茸的小脑袋,又朝那三个小孩儿招了招手。
林北北跟林南陌对视了一眼。
“哥哥,我怕黑。”
林南陌没有停脚:“没事,芷若都不怕,这是芷若的家。”
事情就是这么不可控的。
夏映浅眼睁睁看着那三个小孩跑进了主殿,他瞪大了眼睛,只觉不可思议。
他也是打小长大的。
而且他小的时候,也交过三几个“狐朋狗友”。
但不管他怎么邀请,他们都不肯踏入主殿一步。
可以说这十来年,他就从没有见过哪家小孩子进入过主殿。
一方面是师父不舍得开灯,主殿里黑咕隆咚怪吓人的。
另一方面,三官大帝的法像,不似佛教的佛像那样慈眉善目,都有点不怒自威的意思。
所以就是有胆大的小伙伴站在门外看了一眼,也死活不肯再往前迈一步。
当然,他表姨是个奇葩的例外。
夏映浅下意识倚在主殿的门外。
苏锦霓用小手在三官大帝的法像前各拍了一下,跟小伙伴介绍。
“天官儿,地官儿,水官儿!”
林北北问:“他们灵验吗?能不能保佑我和哥哥考上大学?我想考电影学院,我长大以后要当大明星!”
林南陌:“我要上军校开大炮!”
陈魏:“我,我也要开大炮!”
苏锦霓回头扫了一眼三官大帝的泥塑法像,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没我灵!看给我表外甥穷的!”
几双大眼睛,带着怜悯之情,齐齐地看向了他。
夏映浅:“嗯?”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过分了啊,又过分了!
偷吃人家的糕点还说人家的坏话。
今天晚上做功课的时候,他可能光告罪都得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
不过才一天的时间,老街上都知道清明观来了个仙气萌萌的小道童。
尤其是林家那对儿双胞胎,回家吃午饭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宣布也要到清明观去。
哥哥当道士,妹妹也要当女道士。
林父和林母对视了一眼:“……”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五河镇老街的消息传播速度,还是很快的。
立秋之后,暑气渐消,几个闲着没事儿带孩子的老太太往树荫下一坐,巴拉巴拉,消息就传播开了。
和清明观多了个小道童的消息一块传播开的,还有夏映浅大战“那玩意儿”五百回合。
那玩意儿究竟是哪玩意儿,不用明说,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最有发言权的还是当事人周奶奶了。
她抱着周奶包子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大战的情形后,心有余悸地又道:“哎呀,那玩意儿凶的哦!祸害我家宝宝不说,连我家的桌子都打烂掉了!多亏了阿浅,要是没有阿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余奶奶接道:“照你这么说,阿浅那个小道士,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嗯,也算是邱老道的衣钵有人继承了!”
又一个年纪更大的奶奶,忽略了自己漏风的门牙,咧着嘴道:“邱老道一般般,最厉害的还是他师父。我小的时候,都有那大军|阀开着小汽车带着姨太太,请他去县城里做法的……”
还真是越聊越离谱,越聊越怀旧了。!
老太太们闲聊的树荫,离小张医生的诊所不远。
小张医生默默地听了一会儿,闷哼了一声,转头就往清明观走去。
都解放这么多年了,怎么这些牛鬼蛇神还没有被打倒?
就是因为这些迷信活动,才影响了他在五河镇的威望。
苏锦霓和小伙伴们约好了吃完午饭,还在道观门口玩儿。
她一早就等在了门口。
可她没有等来小伙伴,倒是先等来了气冲冲的小张医生。
“你们家大人呢?”小张医生硬声硬气地问。
苏锦霓歪着头表示疑惑。
要是她没有算错辈儿的话,他们家的大人就是她。
于是,她伸出了食指,点了点自己,还问他:“你找我干嘛?”
苏锦霓满脸嫌弃。
他都长胡子了,她不想跟长胡子的大人一块儿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