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的时候,飞机抵达帝都机场。
杨启程随便找了家宾馆住下,给韩梦打了个电话,得知杨静还是没有?回宿舍。
电话打了无数次,时而无法?接通,时而不在服务区。
除了在飞机上小睡了两小时,杨启程已经快有四十个小时没好好睡觉了,他?在宾馆放了东西,来不及休息,马上联系在帝都的人脉,打听陈家炳的下落。
几?经波折,俱乐部、私人会所、度假村,全都扑了空,最后,杨启程打听到陈家炳在远郊的一处别墅的地址,据说陈家炳每周三固定会回去一趟。
他?累得喘不过气,趁着坐车过去的空档,打了会儿盹。
别墅只让业主出入,杨启程让车先回去了,自己在外面等着。
他?自嘲的想,自己蹲在门口抽烟的这幅模样,真他?妈跟农民工讨薪一样。
很快,一整盒烟抽了大半,他?太长时间没好好休息,这时候太阳穴一阵一阵的跳疼,焦躁让他难以安定,却又不得不按捺克制。
太阳快落山,空气里漫上来一层薄雾。
杨启程蹲得累了,站起身,舒展筋骨。
正这时,前方坡道尽头现出一辆奔驰的车头。
杨启程动作一顿,眯了眯眼,站直了身体。
一会儿,车开到门口停下,副驾驶车窗打开,陈家炳从里探出头,笑道:“杨老弟,你怎么在这儿?”
杨启程把嘴里咬的眼拿下来,拿拇指和食指碾熄了——火灼得他?头脑更清醒了几?分,“把我的人带回去。”
陈家炳瞧着他?,似笑非笑,“这话有?意思,你的人,不在你自己地盘上找,往我这儿来了?”
杨启程不欲与他?再多周旋,“炳哥,明人不说暗话,我就问一句话,杨静在不在你这儿?”
陈家炳脸上挂着笑,瞧不出是真是假,“我要是说,在我这儿呢?”
“我得把她带走。”
陈家炳上下打量他,“就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人。”
陈家炳笑了一声,指了指车门,“咱们进去好好聊聊这事。”
车七弯八拐,停在一幢独栋前面。
别墅带院子带泳池,极为宽敞。
下了车,陈家炳往里走,杨启程停下脚步,“不进去了,什么话,在这儿说吧。”
陈家炳笑道:“你可能不了解我的待客之道,即便仇人上门了,我也?得奉他?一杯茶,然后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他?指一指院子里的石凳,“坐吧,喝杯茶,免得传出去,别人说我陈家炳待客不周。”
杨启程站着没动。
僵持片刻,陈家炳笑了一声,自己到石凳上坐下,点了支烟,翘腿看向杨启程,“你准备拿什么带走杨静?我反正是听说你已经净身出户了。”
杨启程眼也没眨,“一条命。”
陈家炳动作一顿,微眯着眼,打量杨启程。
他?穿着件黑色大衣,一只手插在裤袋里,站得笔直,脸上毫无表情。
多年前,他?在酒吧看场子的时候,就这幅模样。凡有人闹事,拎起拳头,快稳狠准,基本上他?在的时候,就没有?镇不住场的时候。
“我一直听人说,你以前以一当七,没让人占到一丁点便宜,”陈家炳把烟缓缓吐出来,“可惜了,那次没看到。杨启程,我也?不为难你,明天上午十点,就这儿,七个人,你要是打过了,人你带走,谁也?不拦你。”
杨启程岿然不动,“好。”
离开别墅的时候,天快黑了。
杨启程缓缓走下坡道。
远处,笔直的树被尚有?一缕光线的天色,衬得只剩下一道道分明的剪影,一行归鸟,飞快地掠过树尖。
他?站在那儿,看了许久。
回到宾馆,杨启程洗了个澡,仰面躺在宾馆的床上。
身体极累,大脑却异常地清醒。
这时候,才发觉尚有?太多事没做,太多的话没说。
躺了一会儿,他?爬起来,给客房打了个电话,一会儿,客房送来了纸和笔。
他?到写字台前坐下,点了一支烟,捏着笔,犹豫很久,也?只写下来歪歪扭扭的两个字。
他?烦躁地抽了口烟,把字涂掉,一把把纸揉了,扔进垃圾桶里,重新躺回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