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战场的收拾也很重要,那些死去的战士必须一一对应登记,确认死亡后,给他们的家人相应的补偿。
一系列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血迹被雨水冲刷,逐渐渗透进深厚的土地中,与?棕褐色的大地融为一体。
或许几年之后,谁也看不出来这?里发生?过一场惨重的灾难。
洛塔站在?中心城的废墟前,看着那片已经失去往日?荣光的城市,各种建筑因为爆炸的缘故毁坏倒塌,大大小小的石块滚了一地。
她踩过高低不平的地面,慢慢的走进去,沿着整座中心城的轮廓,仔仔细细的将各个角落搜寻干净。
没有任何的踪迹。
哭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洛塔只是有些伤心罢了,她站立在?曾经的教皇殿前,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她动作干脆的擦着眼?泪,却抵不过从眼?眶中滚落的速度。
她真的,真的只是有些伤心而已。
德里克……
洛塔的嘴唇动了动,品尝到的只有苦涩。她尊重他的决定,尊重他的死亡,她所希望的不过是一头?叫德里克的黑龙能跟在?她身后,听?她抱怨念叨。
眼?前变得模糊,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离,思绪游离在?身体之外。
洛塔坐在?不规则的石块上,身上沾满血迹和灰尘,眼?底不断的涌出眼?泪,她之前发了疯般在?废墟中寻找,却在?十指鲜血淋漓的时候突兀的停了下来。
说好的,战争之后一起回奥兰森林,说好的要永远在?一起……承诺的另一方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紧紧的抱住自己,金发散下,将她整个人都包围其中,仿佛这?样就能和外界的一切隔离开。
头?埋在?双膝中,少女悲哀的呜咽着,阳光落在?她的金发上都暗淡了几分,似乎也在?为她的悲伤而悲伤。
“洛洛,想?哭就哭吧。”亚岱尔走到她身前,将她拥入怀中,拍了拍她的后背。
熟悉的怀抱,少女像个孩子?一样蜷缩进去,寻求那一丝丝的安慰。
“……我不想?杀他……即便是为了帝国……我只想?要他……哥哥……好痛啊……好痛啊……”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胸口响起,胸口很快就湿了一片,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亚岱尔了连忙低头?,才发现她已经累的昏睡过去。
他摸着她的长发,“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
特里兰多下葬那天,是个雨天。
丹吉尔家的人纷纷赶来,经过他们的同意,将特里兰多的尸体葬在?了奥兰大森林的附近。
有树,有土,有风,有水,这?应该是他理想?中的定居地吧。
他不属于帝国,也不属于教廷,特里兰多·丹吉尔的一生?,如风般轻盈自由?,如木般坚强不屈。
洛塔撑着伞,淅淅沥沥的小雨砸在?伞面上,不断发出吵嚷声。
她是最后一个上前的,站在?墓碑前,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最后将手中的花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瑞奈的嘴里也叼着一朵白花,在?洛塔的示意下,放到了墓前。即便是聪慧如人的老?虎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聚集于此,但是面前这?个墓碑却让他想?起了同样长眠于地下的喵喵。
生?命的逝去总是令人敏感的,在?这?一刻,没有人会去否认它的珍贵。
洛塔转身,人群也渐渐离开,特里兰多的父母并没有前来参加这?场葬礼,他们虽然悲伤,却相信他们的孩子?将会在?神明的庇佑下得到永生?,死去的只是人间的□□,永恒的将会是灵魂。
表面上看,这?场战争的赢家是三大帝国,但是谁又知道呢?
没了教廷,还是有那些多人将神明视为至高,他们相信着,忠诚着,信仰着,甚至将自己的思想?传给下一代?,或许将来还会出现“另一个教廷”也说不定。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在?滚滚前进中不断重复着之前的一幕幕。
突然,她的眼?前多了一抹白色,纯白色的羽毛悬停在?半空,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柔和到不可思议。
“这?是?”
洛塔伸出手,小心的碰了碰那片羽毛。
很软,她稍稍用力,食指就从羽毛中穿了过去,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些记忆。
这?是光明神的祝福,是祂给予祂最忠诚的信徒的礼物,而这?片羽毛来自特里兰多,特里兰多则选择将它送给她,这?是他给她的最后一份祝福。
羽毛熟门熟路的钻进了她的额心,洛塔无所谓的揉了揉额心,她的脑子?里热闹的都能开家店了。
她最后往身后看了眼?,细密的雨帘中,墓碑安静的立在?那儿,她仿佛看到有个银发少年在?歌唱,歌唱悠扬,飘荡在?森林上空。
再见?了,特里兰多,我的朋友。
——
随着神圣教廷的覆灭,三大帝国境内的教堂也换上了帝国的人,讲授的内容从神明的高贵变为了帝国的强大。
教廷的领地也被三大帝国分割完毕,唯有奥兰大森林那块,被单独划到了洛塔的名下,她也成了帝国历史中第一位拥有自己领土的公主殿下。
对于亚岱尔他们的决议,洛塔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在?确定自己的领土后,她就开始收拾东西,打算启程。
不管是爱丽丝还是迪瑞斯,她都不打算带上。
“殿下,为什么不让我跟着您?”
洛塔拉着她的手,微笑?道,“跟着我有什么好的,又不是去什么好地方,更何况,爱丽丝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
“我已经和陛下说了,只要你有喜欢的人,他都会为你做主的。”
爱丽丝眼?神复杂的看着两人握在?一块的手,“殿下,您是不是——”
一根手指抵上她的唇,少女轻轻的摇头?,“爱丽丝。”
她们是如此的熟悉彼此,以至于喊一声名字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离开的那天,亚岱尔亲自到城门口送她。
一眨眼?的功夫,被他抱在?怀里哄着的奶娃娃就已经长成离家的小鸟了,即便他有再多的不舍,也必须放手了。
“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揍回去,不用怕麻烦。”他看着她,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不管发生?什么,这?里都是你的家。”
洛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长兄如父,她的这?位王兄,在?她的生?命中,如父如母,意义?深重。
“我会的。”
同所有人告别后,洛塔坐上马车,看着熟悉的厄尔多斯逐渐消失在?视野中,她抱住一旁的老?虎,喃喃自语道,“瑞奈,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
“喵呜。”
瑞奈舔了舔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
金币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躺在?瑞奈的头?上,拼命的铿了好几声,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洛塔好笑?的把它捏起来,晃了几下,“怎么每次都这?么神出鬼没的。”
“铿铿铿!”
金币扭了好几下,蹦到她的肩膀上,仿佛更满意这?个位置。
马车行?驶了好几天,才接近托马菲斯的边界,因为教廷领地的划分,边界也相应的延长不少。
洛塔看见?那家熟悉的酒馆时,恍惚了下,下意识的朝身后看了眼?,仿佛还有个人跟在?自己身后,笨拙的逗她开心,就连说谎都是那么可爱。
身后空无一人。
她抿紧唇,一个人进了酒馆。
一人一虎的组合吸引了酒馆里大多数人的目光,老?板娘显然认出了她,还笑?着问,上次一块的那位小姐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洛塔接过房间号,冷漠的上楼,留老?板娘尴尬的站在?原地。
还是上次那间房,洛塔平躺在?床上,手指动了动,依稀能感受到与?另一个人十指相扣的温暖触觉。
她闭上眼?,回忆着当初,渐渐睡着了。
抵达奥兰大森林外围时,洛塔就让车夫离开了,打算自己独步进去。
瑞奈跟在?她身边,因为回到熟悉的地方整只老?虎显得格外兴奋,一会儿跑去扑蝴蝶,一会儿又去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