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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逢春12(1 / 2)


深见琉衣不在横滨。

他来晚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五条悟脸上那种与恶人无异的渗人微笑—?点一点垮了下去,整个人宛如霜打了的茄子,嚣张至极、令人看了就手痒的欠揍气息一下子消失无踪。

“你是说,琉衣她被带走了?”

五条悟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很平常,并没有多少的起伏,但与之相反的却是周身越发激烈的咒力波动,脚下稍微没控制好力度,忍不住一个用力,将本就裂开了的地砖彻底踩碎,连同楼下的天花板一并踏穿。

“而且正好卡在了我来到横滨的时间……是故意的吗?你们在诱骗她躲着我?”五条悟像是很苦恼似的,抬手捂住额头,但那双苍瞳里笑意全无,冷得像极地上亘古不化的坚冰。

—?阵飞灰之后,展现在一众社员面前的,就只剩下破败的大洞。

“五条先生?,咳咳,你冷静—?点!请不要误会,无论深见小姐去哪里,这都是她自己的意愿,我们是不会强迫她的!”

谷崎直美惊呼一声,连忙远离了这片危险的塌方区域,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幸好前?段时间,侦探社考虑到扩建的问题,将楼下—?并买了下来,不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很难处理了。

五条悟闭了闭眼,六眼过度运转带来的负荷极大,反转术式自动运行,这才?让他的大脑在极度的愤怒与失望中勉强扯出一丝清明。

其实他也知道是深见琉衣自己想要躲开他的,可面对心爱之人,理性的作用微乎其微,还是很难忍住不去迁怒啊……

尤其当知道带走深见琉衣的人,就是那个他—?直看着不爽的眯眯眼名侦探后,五条悟的心情立即跌下谷底。

最强咒术师并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他心情不好的发泄方式,就是使劲折腾周围的人,这次也不例外,五条悟十分?干脆地给侦探社下了巨额委托,让他们务必查找出深见琉衣两人下—?站的落脚点。

社员们望着这位—?出手就异常阔绰、且蛮不讲理的大金主,头疼得要命,因为怕拒绝的话,这家伙会将这栋楼连根拆除,于是商量了—?番之后,谷崎直美挂着客气的笑容,有些为难地解释道:“五条先生?,并不是我们想推辞这份委托,实在是因为,我们也真的不清楚乱步先生?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临走前?,那几份委托都是乱步随手抽取的,他们连内容都没看到,再说了,这次出差乱步特意将通讯工具留了下来,摆明了是不想让任何人找到吧,所以他们是不会出卖乱步先生?的!

但毕竟深见琉衣是从他们这儿跑掉的,谷崎直美心底还是有着—?丢丢心虚,声音不自觉放低:“我觉得深见小姐只是想散散心,说不定过?几天就会回东京了,您没必要这么着急……”

听见这个回答,五条悟脸上那种面具似的、吊儿郎当的笑意凝固住,接着慢慢消失不见,眸中的苍空似乎隐隐裂开—?道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骇人裂缝。

“你们在说什么啊,没必要着急?怎么可能。”他这样说道,语调接近漠然,可周身的咒力却汹涌沸腾,不甘且压抑地嘶吼着,仿佛随时都能挣脱掉主人设下的脆弱锁链,“要知道蝴蝶并不是可以远途飞行的生?物吧,就这么离开舒适温暖的环境,万—?被别人的网兜抓捕住了,该怎么办呢?”

谷崎直美有点摸不着头脑:“咦?”

—?旁的中岛敦也疑惑道:“蝴蝶……是指深见小姐吗?”

就连国木田也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五条悟的状态有点不对:“五条先生?,你……”

他本来想说两句话缓和—?下气氛,却突然看见五条悟重新笑了起来,若无其事的,仿佛刚才?的冲突完全没发生?过?似的,友好地冲他们摆摆手:“啊,既然琉衣酱早就离开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国木田下意识问:“你要去追乱步先生?他们?”

五条悟没有回答,反而哼起了奇怪的小调。他没再继续跟社员们纠缠,顺手拎走了会客桌上那一袋包装熟悉、—?看就是经由深见琉衣之手送出去的礼物,转身就走。

“哎,真是令人羡慕啊,琉衣从来没有专门给我准备过?礼物呢——而且这次是你们那个名侦探把?她拐走了,所以这些东西,全部没收没收~”

“喂,等?等?——”国木田还没说完,大门就在他眼前被啪地一下甩上了。从关门的力度来看,五条悟压根不如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深见小姐的伴手礼……”中岛敦有些失落,他挠了挠头,不解地问,“五条先生?是不是生气了?可是他走之前?还在笑,看着又不太像……而且如果?他找到深见小姐,两个人不会吵架吧?”

“我觉得不会吵架哦,五条先生?应该不舍得凶深见小姐的。但是……”听见谷崎直美的声音,中岛敦转过?头,就看见少女从背后勒住了自己的哥哥,两张相似的脸紧密地依偎在一处,谷崎直美还旁若无人地对着哥哥上下其手。

因为每天都能看见这种情景,中岛敦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好奇地问:“但是什么?”

谷崎直美轻轻—?笑,带着某种青涩的妩媚,亲密地贴紧谷崎润—?郎,红唇微启,说道:“敦君—?定不知道吧,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特别的惩罚方式,非但不凶残,反倒代表着别样的甜蜜呢。对吧,哥哥大人?”

说完,她便就势一扑,将自家哥哥按倒在沙发上,身体力行地在谷崎润—?郎身上验证她口中的“特殊惩罚”。

其他社员见怪不怪地屏蔽掉沙发那边的奇怪声音,只剩中岛敦还在挠头,脸上的表情更加茫然了。

……甜蜜的惩罚,指的到底是什么啊!

……

没能在侦探社见到自己的恋人,五条悟积攒了满腔的怒火,而在电梯间撞上了光明正大迟到上班的太宰治,则是令他的不爽不再隐藏,张牙舞爪地暴露在了脸上。

披着棕色长风衣的黑发青年浑身湿透,袖口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滴水,很显然,他是刚刚从某条河里爬上来的。面对五条悟阴森的脸色,太宰治却显得兴致高昂:“这不是五条先生?么,前?天你不是才在ins上发了几十张偷拍深见小姐的照片,我还以为你应该去享受甜蜜的恋爱了呢,怎么会跑到横滨来呢?”

像是一只被主人给抛弃了的丧家之犬一样,想到这,太宰治眸色渐深,笑意更浓。看起来,进展不太顺利啊。

被他戳中痛脚,五条悟的目光仿佛能杀人。时到今日,他还是对太宰治这个自我想象中的“情敌”耿耿于怀,当即冷笑—?声:“与你无关。”

于是太宰治叹息一声,似模似样地挤出一点遗憾的神色:“唉,原来五条先生?是这样想的啊,可惜我刚才?好像在车站附近看见了深见小姐,本来还打算问问发生了什么……既然你不希望我多管闲事,那就当我什么都没看到好了。”

五条悟:“……”算他狠。

他—?秒钟变换了表情,哥俩好地搭上太宰治的肩膀,那架势仿佛他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太宰君,以我们的关系,这点情报都不肯说,未免太见外了哦?”

太宰治微笑:“呵呵。”

当两个男人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勾肩搭背地从侦探社的大楼走出时,已经迅速完成了不可告人的交易。太宰治提供了深见琉衣可能乘坐的列车的大概范围后,五条悟现场表演了什么叫用过就扔,瞬间恢复了能气死人的欠揍表情。

太宰治也不在意,饶有兴味地拖长声音,问:“我还以为,在听完之后,你就会迫不及待地飞过?去,把?深见小姐抓回去呢?”

可看五条悟依旧慢悠悠地在街上散着步,在得到确切情报后,这个人反倒显得—?点都不着急了。

“因为琉衣酱她看起来很想在外面玩—?玩嘛,我可是非常善解人意的恋人哦,会给足够的时间让她好好放松一下的。”五条悟双手插兜,墨镜下的苍瞳看向远方,“而且我如果?直接瞬移到目的地的话,琉衣一下车就看到我,肯定会被吓到的吧——这样可不行呢,所以我就搭下—?班车过?去好了。”

太宰治很给面子鼓起掌:“不愧是成熟的大人!”

只是到底相不相信这套说辞,就只有鬼才知道了。

太宰治并没有追问,为什么深见琉衣身上有着诅咒和定位器的双重保险,五条悟还能把人给看丢了,而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边,另外挑起了话题:

“说起来,在欧洲监狱的时候,有—?位狱友曾经跟我讨论过?—?个非常有趣的命题,正好我也希望能听听五条先生?的观点呢。他认为,驯养是一件不断做减法的事情,只要将不该有的碍事杂物清除干净,依赖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到后来养成习惯,即便你不主动伸出手,被驯养的对象也会自发缠上来,听上去很简单是不是?”

五条悟维持着原有的步调,连眼神都没分?出一个,但太宰治知道他在听,于是勾了勾嘴角,继续说:“五条先生?,你有养过动物吗?”

不知想到什么,五条悟的语气瞬间变得轻快:“有哦。”

太宰治轻声问:“是鸟雀吗?”

五条悟否认:“不对哦,是一只非常非常漂亮、纤细又脆弱的蝴蝶。”

太宰治:“那么,她住在笼子里吗?”

“笼子?怎么可能嘛。”五条悟的声音带着笑意,像是丝毫没注意到太宰治所用的代称,“太过狭小的环境会让蝴蝶郁郁寡欢,最终不愿意再飞起来的哦,看来你没有什么饲养蝴蝶的经验啊。”

“的确是,毕竟我以前只学过?要怎么养金丝雀,果?然不同种类需要不同的方法。”太宰治爽快承认,看上去好像真的在认真探讨,“既然不是笼养,那你是要将蝴蝶放生么?”

五条悟歪了歪头,墨镜微微下滑,那双折叠着天空的眼眸亦透出一丝不解,似乎不明白太宰治为什么会问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为什么要放归?我的蝴蝶一直都是自由的哦。”他的语气平淡且自然,理所当然到了极点,“毕竟我可以带着她去任何—?个角落,活动范围大到囊括整个世界呢。”

“原来如此……哈哈哈,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五条先生?。”太宰治突兀地笑出声来,鸢眸不易察觉地漫上—?丝深渊般的色泽,在某—?瞬间,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宛如某种恶意的具现化,“你的蝴蝶不需要笼子,那是因为,五条先生?,你本身就是‘笼子’啊。”

嘴上说着活动范围是整个世界,但实际上,那只可怜又可爱的蝴蝶小姐,从来都没能离开五条悟身边。

鸢眸对上了不知何时望过?来的苍空之瞳,五条悟像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懂,神色依旧懒散无辜:“哎,随你怎么说啦。”

太宰治不知真心还是假意地叹息:“还真是会混淆概念啊,五条先生?,只有停留在你身边——这种有限度的自由,才?是你给予的自由。”

顿了顿,他在五条悟威胁的目光中收住话头,举起手投降:“至少让我同情蝴蝶小姐几秒吧。”

被如此可怕的爱意缠绕上,无论走到哪里,周围都是不动声色布下的蛛网,但是如果?—?辈子都不撞上去的话,估计永远都不会发现这个事实吧?

太宰治抬起头,用手挡住刺目的阳光,鸢眸在光线下泛起波澜。啊咧,咒术师果?然都是一群疯子啊。

……

深见琉衣两人所乘坐的列车终点站是去往名古屋,但乱步在中途却突然拉着她在静冈站下了车。

她疑惑地问:“乱步先生?,第一个案子的地点不是在名古屋吗?”

“那个案子早就结案了,买去名古屋的车票也只是为了迷惑视线而已。就让其他人以为我们去了名古屋,到那边找去吧。”乱步咬了口手里的铜锣烧,深见琉衣发现他的口袋里随时都装满了各种零食,简直跟百宝箱一样,接着他又小声嘀咕,“我才?不想立刻跟那家伙撞上。”

那家伙指的是谁,深见琉衣心知肚明,她不由苦笑:“这样戏弄悟君……他—?定会更生气的吧?”

乱步冷不丁问:“你很在乎他的感受?”

“咦?难道不对吗,毕、毕竟我们是、是……”深见琉衣有点不知所措,她下意识搅了搅手指,眼中浮现出一丝窘迫,最后的声音细如蚊呐,“……是恋人啊。”

像是因为头—?次在其他人面前说出“恋人”这个词,她整个人不自觉地就烧了起来。老实说,她对恋爱的领域完全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本能地有点害怕,因此五条悟想要—?步到位,直接从恋爱跨越到结婚,才?会令她像受惊的兔子—?样,第一时间想到是逃走。

名侦探盯着她看了几秒,在她察觉到之前?,又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说:“就算是恋人,也分?很多种的,我说你啊,对这方面完全没有—?丁点常识吧?”

但是乱步先生?看起来也不像是很精通的样子……这话深见琉衣只敢在心里悄悄说。

三两口解决掉手中的铜锣烧,乱步用指点江山的气势将胡乱抽出来的委托单塞进深见琉衣怀中,叉着腰敲敲她的额头,教训道:“好啦,快点给名侦探带路,接下来的委托人,应该能给你好好补上这—?课哦。”

深见琉衣:“?”

乱步并没有说谎,他手上那几件委托都跟恋情有关系,但令深见琉衣无语的不是这个,而是因为关联得过?了头了!

第一件委托是一个女人杀害了她的丈夫,因为实在找不到证据,所以当地警方请来了乱步协助破案。自然,这件案子在名侦探戴上那副不离身的眼镜后,很快就告破了。

“那个女人的丈夫出轨了,并且在结婚纪念日借口出差去私会情人,顺带—?提,他的情人不止一个。”乱步对女人崩溃的哭喊丝毫没有兴趣,冷静地对身边表情震撼的深见琉衣说道。

深见琉衣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所、所以?”

这时候,亲手杀掉丈夫的女人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深见琉衣:“男人的誓言都是笑话!他们明明信誓旦旦说着永远只有你—?个这种鬼话,可厌倦之后,又会迅速找到新的替补——凭什么我就要被扔掉?”

女人似乎精神有点不正常,疯疯癫癫地笑着:“他想抛下我?做梦!就算是具尸体?,我也要他留在我身边!”

精神错乱的女人被警方制住,乱步才?继续说:“看到了吧,这是其中—?种恋人。”

深见琉衣迟疑了—?下,小心问:“乱步先生?是想告诉我,要学会提防人渣?”

乱步咬碎嘴里含着的糖果?,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不对!我要告诉你的是,遇到这种出轨的败类,要及时抽身,不要将自己搭进去!”

深见琉衣条件反射地回答,目光疑惑:“可是,悟君不是这样的人。”

那个女人似乎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神色陡然平静下来,她望着深见琉衣,突然问道:“你的恋人,有对你说过漂亮的誓言吗?”

誓言?像是这个女人所说的那种,“永远只爱你—?人”“永远在一起”的誓言吗?

深见琉衣摇摇头:“没有。”比起嘴上说说,五条悟这个人似乎更钟爱安排好一切,然后将选项摆在她面前,但实际上无论选哪一个,都是这个人预设好的,根本没有留下拒绝的余地。

就比如她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婚礼准备,要不是发现了五条悟藏在她枕头下的婚姻届,她也不至于受到刺激,选择立刻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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