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知然的意识浸没在混沌之中,挣扎良久无果,他便放任自己倒在这片没有确切坐标的星辰汪洋里。
直到有人清冷悦耳的嗓音响在他耳畔,拉着他的手,一并将他身子从那滩混沌中拽了出来。
那人温柔的手掌拂去他内心的伤痛与不安,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香味,像是果香迷人,又带着些神秘般的优雅。
“知然,该醒了。”
郁知然蓦地睁开双眼,刺鼻的消毒水味一股脑儿地涌进他的鼻翼。他环顾四周,外?头已是黑夜,只有走廊上的几缕灯光从门窗上落进来,让偌大的病房看起来不是那么空旷。
幸亏有那几缕光在,他不害怕。
蓝哲合眸靠在病床侧的柜子,表情清冷漠然,仿佛身居高位,俯瞰芸芸众生?之人,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然而郁知然低头看着蓝哲与他十?指相扣的手,不由得哑声失笑。
“蓝哲,蓝哲?”他拽了拽蓝哲的手。
蓝哲眉头皱起,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灰蓝色的眸瞳缓缓睁开,动作慵懒,却不失矜贵。
“你醒了。”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多有疲惫,似是这几日没睡好觉,“身体怎么样。”
“我挺好的。”郁知然视线滑向蓝哲握着他的手,“不过……我怎么在医院?你又怎么在这儿?”
“游轮遇海难,你晕倒了。”蓝哲三言两语介绍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眸线淡淡落到他身上,“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郁知然:“我昏了多久?”
蓝哲:“三天。”
郁知然:“其他人没事吧?”
蓝哲:“除了你,大家都好。”
“是我惹麻烦了……”郁知然低头,尴尬地想要抽回手,却被蓝哲握得更紧,他不解地投去视线,“怎么了?”
蓝哲张唇,声音似是从远方的迷雾森林传来:“你没有其它想问的事了?”
郁知然想了想,刚要开口,忽然蓝哲拦住他的话:“海难事发之时,你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在房间?”
淡薄的语气中带着浅浅的责备与关心,郁知然微怔,真相不由得脱口而出:“我回?房打抑……”
蓝哲皱眉。
“呃,我回?房有事。”郁知然连忙接上话头,“没想到突然海难了,还不小心把?自己锁在了房里。”
说到这,他顿了顿,有些小心地看向蓝哲:“那天是你发现我的?你怎么会在游轮上。”
蓝哲默声:“受邀罢了。”
郁知然没说话,想起那天定位蓝哲坐标,看到蓝哲乘坐豪车,还被叫做少爷的画面。
蓝哲眸光淡淡的,手背轻划过郁知然的脸颊,不知在思索什么:“以后不要这样了。”
第一次从小祖宗口中听到担心的口气,郁知然受宠若惊,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我没事。”
“不要紧张。”蓝哲把郁知然的身子往里面推推,若无其事地躺到他身边,“下次进没窗的房间,记得把?门开着壮胆。”
郁知然不知道为什么蓝哲会说这些,只是被蓝哲拢在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优雅的果香,觉得像是在哪里闻过这味道,心中的浮躁顿时被拂散了许多。
蓝哲缠绕住郁知然的双腿,有意无意地拍打他的后背,像是在为他挥去心中的不安。
“睡吧。”蓝哲轻轻地说,“我不会走的。”
郁知然抿唇,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嗯。”
稳定的心跳不知何时加快了跳动频率,响在空旷的病房,荡起一圈圈涟漪,两阵鼓动声交织。
蓝哲拥紧了怀中人,低声说了什么,郁知然没有听见。
“……”
*
第二天一早,蓝哲被家里人叫走了。临走前嘱咐郁知然好生?休养,吃好一日三餐,没有他的允许不要轻易出院。
一向都是郁知然照顾小祖宗,如今小祖宗照顾起他,郁知然还有些不习惯。
于是他仔细想了想,掰出了个元气人设,抿唇露出笑容:“你放心,我会好好听你话的!”
“……”蓝哲没说话,但郁知然能看出他灰蓝色的眸线中载着淡淡的嫌弃二字。
“咳咳。”郁知然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瞥了眼蓝哲身后的人,“快去忙吧,他们等着你呢。”
只是蓝哲眸光中嫌弃之下还隐约翻腾着宠溺,这缕情感转瞬即逝,快得郁知然没有捕捉到。
目送蓝哲离开,郁知然转身打开手机。
这三天,陈家因为游轮海难一事股票大跌,新闻发布会一个接着一个,陈醒和陈在澈忙得焦头烂额,零星几条短信全是问他身体状况。
祝黎一切都好,多次来探望他,但小护士说蓝哲没让祝黎进来。这会儿不知道躲在哪里哭呢。
再就是莫皑,莫皑似乎也很担心他,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问怎么样,完全不像平日处事冷静的莫皑。
郁知然在最近联络中犹豫了好久,最后点中了莫皑的名片。
那边很快接通电话,平稳的嗓音中多了一丝慌乱与沙哑:“小郁。”
郁知然语气带笑:“莫先生?,多谢您这几日记挂我,托您的福,我已经差不多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