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尼斯却不经意地看着他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难道是在怨恨自己将塞浦路斯被毁的事情告诉他?尤勒摸不透阿多尼斯现在在想什么,便如实地回答说:“难道你不想知道,宁愿回到塞浦路斯再亲眼却见证被摧毁的这一切?”
尤勒的声音依旧冰冷如往常一样,可是每一个字眼都跟冰刃一样在阿多尼斯的身上划过。
心底忍耐的痛楚逐渐弥漫开来,扩散成了阴影将他整个人所包裹住,透不过气,仿佛要拧断他的脖子,抑制他的呼吸。
阿多尼斯似乎身临其境地体会到了那些宁芙是如何在绝望中死去了。
他危险地盯着从容的尤勒,双眼如被血染了一样。而尤勒却突然有些难受,后悔之意从胸中升起,他觉得他不应该这样鲜血淋漓地将事实在阿多尼斯的眼前揭开。
莫名而起的愧意在尤勒的心中萦绕,而阿多尼斯却不再看着他。
他眺望这依旧绚烂的云彩霞光,如工匠精细雕刻的五官,深刻而锐利,线条优美得让人惊叹。
“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不过阿瑞斯还有他的眷属们必须付出代价!”阿多尼斯在最后几乎是从牙缝中吐出的字眼,如此坚定,不容丝毫妥协。
他必定会让阿瑞斯他们后悔他们所犯下的罪行!
尤勒皱了下眉头,他向阿多尼斯问话,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对阿多尼斯后面要做出的行为有了担心。
“你想干什么?阿瑞斯虽然是个徒有战神之名的废物,可是你却连神格都尚未苏醒!”
“多谢你提醒我这一点,但是神力的高低不意味着他就能肆意妄为摧毁我的心爱之地!”阿多尼斯面带恨色地说。
因为阿瑞斯是宙斯和赫拉的儿子所以他就可以随心所欲,践踏其他的生灵?
从阿芙洛狄忒将阿多尼斯带上奥林匹斯山后,阿多尼斯隐忍至今,可是又换回了什么?
即便他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然而塞浦路斯还是毁于了神灵之手!
“……阿多尼斯。”尤勒想去触碰阿多尼斯的肩膀,可是刚伸出手却又抑制住了心中的感情,将手收了回去。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陪伴在阿多尼斯的身边,即便不能分担他心中的痛苦,而这痛苦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更早的让这不幸降临在了阿多尼斯的身上。
他到底在想什么……
尤勒苦恼地抚着额头,脑海中翻滚着各种繁复的念头。
而在地底比冥府更深的地方,被叫做深渊地狱的所在,却意外的迎来了一位客人。
走在荒芜凄凉的深渊当中,忒弥斯甚至不敢去四周的风景,因为在她的身边所关押着的都是之前神战中失败的泰坦神族,她的兄弟们。
虽然他们都在深渊中沉睡,然而忒弥斯却还是害怕对视他们的面容,这仿佛是在指责唾骂她为什么要投向宙斯,出卖了他们。
与之前在众神之殿中矜贵不可攀折的女神相比,忒弥斯走到了一处古老的石门前,竟然低下了她的身子,跪倒在了生冷如冰的地上。
就算在神王宙斯的面前也最多只是屈身行礼的忒弥斯,对着一扇门居然行此大礼,这很难让人想象得到,就算告诉众神,也没人会相信。
“忒弥斯已经完成了您的命令,让阿芙洛狄忒嫁给了赫淮斯托斯。”
忒弥斯的声音消失后,还是没有其他的声音响起,在一片虚无的深渊当中,回答她的只有永恒的寂静。
恐惧如藤蔓般生长,缠绕在忒弥斯的心中。她恨不得立马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却不敢。
没错,高贵的正义女神也有不敢的事情。
因为在石门另一面的那位,就算她的母神盖亚亲自前来也不容随意对待的神祇。
也不知道时光流逝了多久,终于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华丽得好像星辰遍布整片的黑夜。
“你走吧。”
话音落下,忒弥斯又深深地将头低到了地上,之后她起身立即离开,就像后面追着什么连神都无法与之匹敌的妖兽一样。
“忒弥斯女神很害怕您。”黑发碧眸的神灵叹息地说道。
“她害怕的是关在这里的,那些被她欺骗的可怜傻子们。”这是刚才那道回复忒弥斯让她离开的声音。
如果将泰坦神灵们放出来,恐怕他们除了宙斯之外,第一个想报复的人就是忒弥斯。
“可她欺骗的不止那些泰坦神族。”黑发神灵说道,深碧色的眼眸好似藏在地底深处的矿石般美丽。
“你是在怨恨她跟宙斯一起算计走了你的神王之位吗,哈迪斯?”
直呼冥王的名讳,可是冥王却还谦逊地低下了头。
“不敢,塔尔塔罗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