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鱼年[四]
等人都走远了,小王爷孙皓忍不住的道:“我说周锦鱼,你方才怎么怕成这样,咱们兄弟在这整个长安城里还怕过谁?人家三两句话就把你给唬住了,”他皱了皱眉,盯着周锦鱼气道:“我怎么觉得,你自打从潜龙寺当俗家弟子回来之后,就变得怂了,难不成真把自己当个苦行僧?”
周锦鱼瞥了他一眼,重新坐回到蒲团上,不慌不忙道:“你就不怕被老王妃打你板子关你祠堂?”
孙皓噎了一噎,不甘心的哼哼唧唧道:“就算被娘打了板子关祠堂,爷也想要把刚才这口恶气先出了!”
周锦鱼笑他:“傻……”
孙皓瞪眼:“什么!”
周锦鱼不慌不忙的道:“你方才没听那丫鬟说的话,她说是去知会京兆府尹过来,而不是去请京兆府尹过来……。”
“那怎么了!”孙皓打断她,很是不服气。
周锦鱼耐着性子解释:“什么人去京兆府喊人能用‘知会’,而不是‘请’,你也不动脑子想想?”
孙皓这才明白过来:“哦,你的意思是,那女人是个有身份的!”
周锦鱼挑眉:“而且身份定然不低,就连你见了那个腰板比钢板还硬的京兆府尹,不也给几分薄面么?”
孙皓忽然有些后怕的道:“我说方才怎么看着那穿红狐裘的小姐有些眼熟,这么一想,许是哪家世族家的小姐。呀,这可坏了,我们方才不会冲撞了她吧?”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咱们方才又没得罪她,她应该也找不到咱们的麻烦。”周锦鱼笑道:“实在不行,你就委屈一点儿去给长公主当驸马爷……你想,当朝驸马的身份一加身,嚯!还有谁敢惹你归宁王府的小王爷孙皓?”
孙皓吓得一机灵:“别了,我和你一样,也不想平白多一个儿子。”
周锦鱼:“哈哈哈哈。”
经过方才那么一闹,周锦鱼和孙皓这顿酒自然就喝不下去了,二人一起去观音堂见过了周老太太王氏,几人捐过了香油钱,自然就要回去了。
周锦鱼原本还想去拜会一下她的师父,也就是潜龙寺的方丈空智大师,但小沙弥笑着对她道:“小师兄,师父今日有贵客要见,腾不出空闲来见你。”
“这样啊,那你跟师父说我来过了,我改日再来见他。”周锦鱼只能作罢。
庆丰年米铺建在长安城的东大街上,这条街是除了朱雀大街之外最繁华的一条街,整条街都是茶馆酒肆,来往的行人数不胜数,到处都是贩夫走卒。
庆丰年的生意一向极好,京里的达官贵人们家里但凡是吃米,只认庆丰年一家。
毕竟当今皇帝宫里用的贡米出自江南米乡,而庆丰年的米,同样也是出自江南,走晋江水路一路用大船从江南运过来,米价自然水涨船高。而那些当官的或是京中的富庶大户,自然也不差这几两比别家贵出来的银子,再贵也每月定时差小厮来庆丰年拿米。
京里甚至为此传出了一个传闻,说是:庆丰年的上等珍珠米,一粒可值千金!
虽然没有夸张至此,但庆丰年的米贵倒是真的,平常百姓家自然连半粒米都吃不起,自然避而远之。
周老太太王氏在从潜龙寺回去的马车上,忽然说想吃东大街的灌汤包,周锦鱼自然乐得去亲自给她买。
毕竟她最近正因为和工部尚书家的公子李维安当街打架的事儿被她娘柳氏禁足,这下不用她自己找由头,借着给老太太买灌汤包的机会就可以堂堂正正溜之大吉。
她下了马车,一路直奔东大街,东大街除了各色店铺之外,还有一处京里公子哥和风流才子的好去处,名曰宝香阁,是长安城里最大的喝花酒的地儿,周锦鱼正是想到那儿去,喝几杯酒看几场歌舞解解乏。
到了东大街街口,她刻意想在庆丰年门前遮着脸绕过去。没成想周家的老管家周成正提着袍子火急火燎的赶出来,一下门槛就撞到了正从庆丰年门前过的周锦鱼身上。
“对不住对不住……”老管家周成刚忙刚要致歉,一看是周锦鱼,忙道:“四少爷您来的正好,夫人正要我去府里找你呢。”
他口中的夫人,正是庆丰年如今的掌柜,周家明媒正娶的夫人柳忘尘柳氏,也是周锦鱼的娘。
“周成叔,娘让您找我做什么?”周锦鱼问道。
管家周成道:“夫人只是让我去找你,至于这原因么……,小人不知。”
周锦鱼无奈,只能跟周成进了铺子,铺子里有几个小伙计在忙活着招呼客人,她娘柳氏正在柜台上拿着算盘看账本。
柳氏的身姿极好,即使已经上了年纪,风姿跟当年比起来非但没有被岁月的痕迹压上,反而更具风韵,美中不足的是,柳氏因为常年需要在店铺里走动,所以脸上一直蒙着一块面纱,而外人只觉得她是因为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抛头露面的缘故。
但真正的原因,却只有周家自己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