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小春按捺不住好奇,顺着亮痕往树林里走了走,不过因为荧粉不够,没能走多远痕迹便断掉了。回去之后,小春将剩下两包荧粉全都洒了出去。
做这些的时候,小春可谓是兴致勃勃。她现在完全不把那人当贼看了,而是把他当做一个趣味的玩物。
山里的岁月总是安逸的,安逸且无聊。小春独自一人生活在薄芒山里,平日除了几个邻里,跟其他人都没有交往,现在平白冒出来这样一个人,小春当然觉得有趣。
又过了一日,那道痕迹终于看得更清楚了。那晚,小春没有刻意看守药圃,那贼很容易地便偷到了药,离开得很早。小春没有马上跟过去,而是等深夜过去,天开始泛青的时候才动身。她穿了短打衣裳,将衣袖裤脚扎好,又拎着自己的棍子,准备齐全了才朝那痕迹延伸的方向探寻过去。
这片树林正对着小春的药圃,但是小春却极少进去。不仅是她,小春认识的其他人也很少往这片树林里走。
小春只知道那片林子很深,往里面是薄芒山谷,再向里是更大的一片山林,人烟稀少,无边无际。
小春顺着地上的印记往前走,以防万一,她还在来时的树上刻了记号。越往深处走,树就越是粗壮,小春抬头,看着高大的巨木,啧啧两声。
“真是什么人藏什么地方。”小春用小刀在树干上划了个道,然后接着往前走。树林里杂草丛生,高一点的都没过了小春的膝盖。
走了一个多时辰,没有出树林,那荧粉也还没有断。小春揉了揉肩膀,顺着树木的缝隙往前望。“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天已经开始亮了,小春不敢停下休息,不然等天大亮的时候,地上的荧粉就要看不见了。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道:“都已经到这了,绝对不能放弃!”当她走累了的时候,就在心里默念,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就能抓住那大块头的尾巴了。
终于,在小春的脚就要走断的时候,在太阳升起,地上的痕迹消失的时候——小春终于找对了地方。
别问她为什么觉得自己找对了地方,能在这样的深山野林里搭棚子住的,除了那野人,小春再想不出其他人。
小屋搭在树林边缘的小块空地上,或者说是有人特地清空了一片林子,搭建了这个小屋。其实这根本也算不上屋子,小春自己也不富裕,但是看见这“屋子”的时候,她真觉得自己算是商贾之家了。
“什么东西,张婶家的鸡棚都比这个好呢。”小春嫌弃地撇撇嘴。
小春没有马上出去,而是在树丛里躲了一会,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别说那个偷药贼,连鸟叫声都没有。小春躲了一会,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就大摇大摆地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来到那片空地上。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周围一切亮堂了不少,小春的胆子也跟着大了不少。她来到小屋边,仔细看了看。屋子周围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小春蹑手蹑脚地贴到屋子的门上,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慢慢站直身子,晃了晃手里的棍子,深吸一口气,一手虚推着门,然后随着一声大喝将门猛地踹开——
“贼人何在——!!”
其实小春喊这么大声,有一多半是给自己壮胆。
她推开门,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老汉。而除了这个老汉外,屋里再无他人。
小春一下子僵在当场。
老汉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头发花白,满脸沧桑的皱纹。他躺在床上见有人闯进来,也没有力气坐起身来。小春看着看着,倏地一下把拿棍子的手背到身后,然后干咳一声将棍子撇到门外。
“呃……老伯,我……我好像走错地方了,你别见怪。”
老汉睁着浑浊的眼睛看着小春,他开口,还没说话呢便咳嗽起来。“哎呦哎呦。”小春见他咳起来,连忙走上前帮他顺气,她的手放到老汉的胸口,摸到一把干瘦的骨头。这老头病得太重了,满脸的死相,小春心里有些不忍。
“老伯,你要喝水么,我帮你倒些水来吧。”
老汉还在咳嗽着,说不出话,小春站起身环视一圈,这屋里没有桌子也没有凳子,最后她在墙角的地方找到一个小水袋。她将水袋拿过来,扶着老汉让他饮了一些。
喝了水,老汉终于好了一些。
小春垂下头,满怀歉意道:“老伯,是我太鲁莽了,抱歉。”
老汉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姑娘怎么会来到此地。”
“……”小春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将此事说出口。难道说自己来抓鬼的么……她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实不相瞒,我是来找人的。”
老汉又咳嗽了几声,“……姑娘要找何人。”
小春摇了摇头,将水袋放到一边。“我也不知道他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