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吴少华尖叫。
“郎君!”女人扑进吴少华怀里。
“啊啊啊——!”吴少华惨叫。
女人低下头,紧抱着吴少华,眼泪汪汪地道:“郎君,你不记得罗妹妹我了吗?”
“你你你……”
“你什么?你说你是不是忘了我?”女人一把推开比他矮了三分的吴少华,一手叉腰,一手点着吴少华的鼻子骂:“你这个没良心的,枉费我对你一往情深,如今你发达了就忘了我这个糟糠妻是不是?”
“我错、错了!娘……子,我们到帐篷里说话。”吴少华颤抖着,痛苦地说道。
“郎君——!”女人再次扑了上去。喜滋滋地拖着吴少华的胳膊就往帐篷里走,边走还边说:“郎君,你真讨厌,一见面就想和人家……那个,讨厌!”
围观的粽子们一片哗然。
“吴头好厉害。”
“是啊是啊。”
“怪不得他不肯说他已经成亲了。”
“理解理解。换了我,娶了这种婆娘早掐死了!”
“好丑!”
“嗯嗯!”
“没见过这么丑的女人!”
“她真是女人?”
“她胸部那么大,应该……是吧?”
“反正吹了灯都一样。”
“这个吹了灯也不一样吧,我感觉她好像比吴头还高……”
“他们进帐篷了!”
“对了,那女人说是要来和吴头圆房的。”
“和那女人圆房?”
“吴头等会儿出来……还能活着吗?”
“你们眼睛都瞎了吗?那是女人?那是女人老子把头剁下来送她!还不知谁在整吴头呢。喂,狗子,你们负责查验那女人身份路引,你们说那女人真是吴头家乡来的?笑什么笑?好啊!我知道了,你们……这是谁在整吴头对不对?”
负责查验家属身份的士兵们你推我、我推你,笑成一片。
吴少华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
“别揉了!贫僧不是鬼。”传山右脚架上左大腿,右手搭在椅背上,左肘撑着扶手,斜靠在椅子上大咧咧地道:“小子,几年没见出息了嘛。已经是千户了?”
“你……”
“我不好。一点都不好。总之没你们好。”
“不是,我是说……”
“什么时候这帐篷里还设了厅堂?我记得进来不就两张椅子一张床的吗?床呢?”
“在屏风后面。”
“哦。脱吧。”
“不要!”
“叫什么叫?叫你脱你就脱!”传山凶狠地道。
“罗、罗、罗……”
“罗什么?叫罗妹妹!”
“你怎么混进来的?那帮人在干什么?怎么可能让你进来?”吴少华的问题太多,脑子一时变成糨糊。
“这是大营外围,防备没那么严。这家属接待区的守卫我也干过,无聊得要死,能有看到上级出丑的机会谁愿意放过?他们看我穿成这样,又听说是来找你的,就自动问我:是不是有人雇了我让我来整你。我就这么顺水推舟进来了。”
“那你来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扮成这样?你来见我不一定非要扮我媳妇啊,还弄得这么丑!你能不能不要穿着这套衣服摆出这个样子?!我对女人的梦啊……!”吴少华抱头痛哭。
“起来!”传山坐在椅子上一脚踢过去,“贫僧已经去见如来佛祖,还怎么来见你?诈尸啊!”
“对了!你已经死了!”吴少华腾地站起来,叫:“你小子没死为什么不告诉我,害得我当初……唔唔!”
传山飞身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捏着嗓子叫:“啊啊~~郎君!你好讨厌!一来就让人家脱衣服!”
一边压低声音对捂着胸口呕吐的吴少华道:“外面有人在偷听,给老子配合点!”
“你……”
“进来说!”
两人走进屏风后。
“郎君,人家真是你媳妇嘛,难道你觉得我不美吗?你看我这身段~~”
“呕——!”
“郎君,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就不要耽搁时间了。让奴家试试你有多威猛吧!”
……我会变阳痿……一定会!呜呜!
“王头和郑军师是不是出事了?”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死而复活’?”
传山不耐烦地甩出两个字:“任务。”
“噢……”吴少华释然了,“那你现在……”
“我不能直接见你,如果让人认出我来,你我麻烦都大。”当初离开羲军时还名不见经传,但现在他好歹也是一名千户长,传山可不敢保证没人认得他这张朗国千户长的脸。
“那你还来?”
“死道友不死贫僧,是兄弟就要有难同当。怎么你不愿意?”传山拽着吴少华的领子斜视他道。
吴少华悲愤地低声吼:“他娘的,遇到你就没好事!说,你神神秘秘的,找我到底什么事?”
“你先跟我说说王头他们、还有北军现在的情况。”
“……你不是奸细吧?”吴少华怀疑道。
传山一拳头揍了过去。
“别打了!我说我说!”吴少华一边哀哀痛叫,一边压低声音道:“王头和郑军师的事不太妙,当时……”
传山皱眉听完事情经过,基本上和骆驼商行掌柜告诉他的差不多。
“那现在北军的大将是谁?”
一听这个问题,吴少华的脸色变了,变得相当不屑以及愤慨。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冰冷了三分:“你肯定想不到,现在的北军大将就是当年那个胡继孝。”
“胡继孝?”传山怀疑自己的耳朵,“就是那个喜欢摆少爷派头、尿尿还要尿壶接的胡小鸡?”
“就是他!自从他成为北军大将后,大爷我的日子……”看传山一脸不解,吴少华气得骂:“难道你忘了当初就因为你这个倒霉鬼,连累大爷一起看到他摔进粪坑的事?”
传山反击:“难道不是因为你先剪了他的裤带?他要不是裤带断掉,被掉下来的裤子绊倒,也不会……”
“那还不是你教给我的!甚至连裤带不要全剪断,要留个一分都还是你说的。”吴少华气得想哭。当时一起行动的还有一个李雄,可人家胡小鸡没看到李雄只看到他和罗传山了,而罗传山又已经“死掉”,他自然就成了胡小鸡最想要打击报复的对象之一。
“我只是随口说说……”看吴少华看他的眼神像要杀他一般,传山很识相地转换了话题。
“呃,胡小鸡怎么会当上北军大将?其他将领会同意?”
“不同意也不行!”吴少华沮丧地道:“谁叫人家修了个厉害的爹。他这个代北军大将的位子是皇上亲自指定的。听说就是他爹胡予极力推荐、加上一帮奉迎拍马的人一起努力的结果。而且他顶的是个代将军的名头,说得好听等王头回来就一切恢复原样,让将领们想挑刺都不好挑。鬼知道王头这次回京会怎样……”
传山闻言也很头疼,“皇上是不是糊涂了?怎么会让胡小鸡坐上这个位置?”
“哼!天知道是皇上糊涂还是谁糊涂。”吴少华冷笑:“按照我们胡大丞相的说法:现在边关安定,不需要猛将镇守边关,但大军也不能随便交给一个阿猫阿狗,一定要找一个能让皇上放心、大军交给他也不容易出乱子的人,而想来想去这个代将军的位置只有他儿子胡继孝最适合。”
“放屁!边关安定?边关哪里安定了?朗国眼看就要打过来,他们一个个还在做梦!”
传山抬头。
吴少华看着他的眼睛。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这件事情很危险,尤其现在的北军大将还是胡继孝。如果弄个不好……”
“你去朗国了?”
传山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说吧,我会找人商量。我怕死,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至少让我知道朗国会有什么动静。”
传山也没再隐瞒,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并和吴少华一起简短地分析了现在的形势,推测胡继孝可能会做出的安排。并定下了先让少华试探胡继孝口风,再把传山带到他面前以作证明的计划。
说完,传山拍拍吴少华的肩膀,道:“兄弟,交给你了。”
看吴少华一脸苦相,又加了一句:“记得独乐不如众乐,找人和自己一起痛苦,自己的痛苦就能减低。明白吗?”
吴少华笑,突然一拳头打了出去,嘴中喊:“打死你这个臭婆娘!让你敢骗我!”
外面偷听墙角的人一起惊叹,吴头发威了!
不一会儿,吴千户衣衫凌乱、咬牙切齿地从帐篷中走出,仔细看可以看出他的步伐有那么点奇怪,像是某个部位十分不适。
“呃,吴千户,你没事吧?”偷听偷看的人奇怪了,刚才发威的不是吴头吗?怎么现在看吴头倒像是被狠揍的一方?
吴少华瞥了他一眼,一个眼眶明显发青。
士兵赶紧低下头。
“你们干得好啊!合着李雄一起来整大爷我是不是?你们都给我记住!”吴少华在心中嚎泣,该死的倒霉鬼一点亏都不肯吃,他只不过想做个样子挽回面子而已,那家伙竟然反过来把他揍了一通,还说什么看他这几年过得滋润所以不爽。呜呜!
“李雄!你给我等着!”吴少华大吼。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找来一个男人扮演吴头媳妇耍他的罪魁祸首就是吴头的朋友——步兵营的一位千户李雄。
嗯,难兄难弟,可以理解。
吴少华佝偻的背影远去了,这边的帐篷里又有了动静。
只见吴千户的“媳妇”垂着头,手指挽了挽垂下的秀发,对负责接待他、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狗子羞答答地道了一句:“多谢大哥指点,我回去了。”
“大、大嫂慢走。”士兵结巴道。这人得罪不起,竟然能把骑兵营最彪悍的吴头给打得眼眶发青、走路不稳,而这人一点事没有,定非凡人哪。
吴大嫂走了,一扭一扭的高大身躯,给凡是看到他的官兵们都留下了一生不可磨灭的印象——彪壮男人扮窈窕女子果然是毁灭性的!
罗传山感受着身后复杂的眼光,满足了。
一为传达了重要军情;二为满足了男人一生中最阴暗的欲/望之一:扮演一次女人。而且这效果多震撼啊……
传山走到无人的河边,陶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着河水顾影自怜了一会儿。
柳叶眉、杏仁大眼、桃花腮、樱桃小口,外加一张欺霜赛雪的脸,再锦上添花在唇边点上一颗豆大的美人痣,啊!多标准的美人脸啊,简直让人、让人……想一头栽进护城河里。
时间马不停蹄地奔过,转眼就过了一个月,把消息传达出去的传山一边在骆驼商行做事,一边等待吴少华的联系。
传山很急,军情如火情。过了这么长时间,朗国会有什么变化谁也不知。那位国师到底是生是死他也不能明确,如果只是受伤的话,这么长时间过去,说不定对方已经好了大半。
看消息送上去到现在还没有反应,传山知道已经错过了攻打朗军的最佳时期。但看朗军也没有丝毫动静,想必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传山不敢去想胡继孝根本没有把少华报上的军情当回事,希望这位代将军还有点做将军的脑子,不要被私仇蒙蔽了眼睛。
现在传山只能祈祷老天爷快点让王头和郑军师回来,就算不能,也希望胡继孝能招见他。
不是传山对自己看得多高,但在这时的他看来,胡继孝让他就这样空置在城里简直就是浪费!
要知道他对朗军大多数将领的个性包括习惯都很清楚,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他们大多数人的弱点在哪儿,而且对于沙崇明调兵遣将的模式、喜欢用什么计,他也摸得不敢说十分吧,至少也有个七八分的底。
军法上不是说知己知彼就已立于不败之地了吗?如果让他回到羲军……
“骆平生在吗?”
正在柜台里摆放货物的传山转过头,一人打头,共五名羲朝士兵走入商行。
“我就是。有事吗?”
“我们将军要见你,和我们走一趟吧。”
终于来了。传山放下最后一件货物,谨慎地道:“你们等等,让我先和这里的掌柜打声招呼。”
“你快点,我们将军还在等着。”
“好,我马上就来。”
两名士兵跟在传山身后一起走入后堂,正在算账的掌柜抬头看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脸上带笑迎了出来。
“稀客稀客,诸位兵爷到小店是有什么看中的货物吗?”
士兵没有回答,脸皮绷得很紧。
传山接过话茬,笑着道:“掌柜的,麻烦你挑点好东西送给这些兵爷,我要跟他们去办点事,去去就回。”
两名士兵脸上出现“算你们识时务”的表情。
“哦,是这样啊,来来来,你过来跟我一起看看,看什么东西适合这些兵爷。”
传山依言凑了过去。
两人挤在架子前,掌柜的一边注意后面好奇打量货架上货物的士兵,一边压低声音问:“老夫没有收到任何指示,你这是……?”
传山低声回道:“这么长时间没有收到消息,我想王将军八成已经出事。事情紧急,我只有这样办。”
随即放大声音:“掌柜的,多谢你这些天照顾。春末夏初天气最是多变,掌柜您年纪大了,出门可得多注意天象,免得刮个大风、下个大雨什么的来不及准备。”
老者意会,点点头,随手取了些腊肠风鸡之类的腌制肉类。
传山和满载而归的士兵们离开了,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中有人正振笔急书,只见雪白的宣纸上开头五个大字:朝中有变,逃!
王标写好信,把信纸装入竹筒,连同一张地图、一个玉板指一起交给亲信家兵道:
“趁现在城内还没有戒严,你赶快走。从密道出去,外面那些人不认识你,等出了城,你去城外的赵家沟找一个姓水的老头,找到他后把玉板指拿给他,然后跟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无论我这里出任何事情,让他不要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