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不知道你原来这么有正义感。”池晏抬眸,慢慢朝她走来。
“这和他无关。”松虞咬紧牙关,慢慢地说,“我只是不喜欢……这种方式。”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站得很近。
月光照亮池晏的身形。人高马大,肩宽腿长,肌肉将衬衫绷得好紧,十足攻击性。
然而那张英俊的脸上,笑容又像黄昏时的潮水一般慢慢褪去。
“……这种方式。”
他漫不经心地重复着她的话,“好得很。陈小姐,你又拒绝了我一次。”
“那你要不要看看这张芯片里,除了合同之外,还有些什么?”
松虞从他的声音里,莫名察觉到一丝恶意的阴沉与嘲弄。
接着她又听到了更为不堪入目的声音。
污秽的画面,窥探的视角,一部部成人小电影,被投射在漆黑夜幕里。主角都是同一个油腻的男人。
这是……一群小明星们被李丛猥/亵和性/骚扰的偷拍视频。
其中一段视频里,松虞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脸。那正是前几天她去找李丛谈解约时的情形。
她心中更感到一阵恶寒:原来当时李丛对她提潜规则,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就生了歹念,所以才提前装好了摄影机。
而她也再次听到李丛的声音,土皇帝一样,趾高气昂地叫嚣:
“陪我玩两天,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尽管松虞早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大获全胜的明明是她自己;但是当她站在这里,站在池晏面前,被迫以第三人的窥探视角来重温这段视频时,她仍然感到了莫名的难堪和羞愤,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与此同时,她听到池晏淡淡地问:
“这种人渣并不值得同情,对吧,陈小姐?”
“同情?我巴不得他去死。”她听到自己的冷笑,像一只紧紧合拢起来的刺猬,“可是我说了,这和李丛无关。”
“无论今天站在这里的是谁,他做过什么,我都不能允许自己……袖手旁观。”
“我不能没有底线。”
她的声音是这样冷硬,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池晏竟然还在笑。
只是他的眼里毫无笑意,只剩下危险的、嗜人的锋芒。
“值得敬佩。”他微笑着,慢吞吞地说,“但你好像误解了一件事,陈小姐。”
“你本来就是我请来的观众。”
“今晚,只有一个人能做决定,那就是我。”
松虞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手工皮鞋落在地上,哒哒哒响声,每一下都仿佛踩着她的心脏。
池晏慢条斯理地往前走,低头望着李丛,像巨人蔑视一只蚂蚁——
他一脚踩住了李丛的喉咙。
李丛:“唔——!!”
他双眼瞪大,像突出的灰白鱼目。
一张脸也立刻变成肿胀的紫红。
然而池晏的尖头皮鞋仍然像碾烟头一样,反复来回地碾动。动作既冷酷又致命。人的咽喉,最脆弱的部位,就这样为他所掌控。
池晏又将一支新的烟叼在唇齿间,却不急着点燃。
另一只手则将那只芯片扬起来——余光仍然扫向了松虞,含笑着做了个口型:
“礼物。”
而她站在原地,整个人僵硬得犹如石化。
打火机一闪。脆弱的芯片顿时被火舌所舔舐,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火势凶猛,池晏却将它放到面前,凑近过去,点燃唇上的烟。何等不羁而英俊的侧脸。
火星混着灰烬往下掉,尽数落在了李丛的脸上,无声地烫着他的脸皮。
这一幕如同炮烙。
他痛极了。脸上青筋暴起,鲜血淋漓,新伤叠着旧伤,狰狞得不成人形。
可惜怎么都喊不出来,只能窒息着,呜咽着,最后两眼一黑,头歪倒一边。痛昏了。
池晏嗤笑一声。
移开了皮鞋,无动于衷地站原地,抽完这根烟。
他身后即是天台的边缘,背靠着无尽深渊,郊区黑沉沉的夜。夜已太深,看不到城市璀璨的星光。
而他却仿佛站在一轮孤月之中。
良久之后,他才转过身,缓缓对松虞露出一个微笑。
“我收回刚才的话,陈小姐。”
“我之所以会这样对他,也与他做过什么无关。而只是因为……”
“我有这个能力。”
松虞怔怔地望着他。
天台的风那么冷,像刀子一样狠狠刮着她的头皮。
她本能地感到战栗。
为他声音里的恣意、大胆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