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快去洗手,洗完了赶快吃饭,做作业。”陈廷华拍了两个正准备动手抓馒头的小家伙一把,将他们赶到一边洗手。
陈廷思一把从兜里掏出几张脏兮兮的钱,献宝一样的递给了陈廷华,“哥,这是我和小秋今天捡饮料瓶卖的钱,你收好。”
陈廷华接过去,从中又抽出两张来,递给陈廷思,“拿着,这是你和小秋明天的饭钱。这几天市里好像办了个啥花会,景区游客多了不少,我明天得早点去摆摊,占个好位,就不给你们做饭了。”
“中。”陈廷思刚接到手里,就听他哥继续唠叨道:“还有,这些钱你和小秋都要去买饭吃,不准给我饿肚子省下来,你敢一顿不吃,我就把大黑送人。”大黑是他们家的狗,极通灵性,家里人怎么呵斥打骂它,都是极为温顺,一点不动,任你折腾,可要是有生人敢靠近陈家,那大黑可绝对不是吃素的,有事没事还会自己逮几只老鼠开荤。陈廷思平日里几乎把大黑当自己的小弟看,每次家里吃肉,都会偷偷摸摸留几块肉给大黑,天冷了还会带到自己的屋里去睡。所以用大黑来要挟陈廷思,那绝对是一掐一个准。
陈家几个月也难得吃一次肉,这一大盆子菜,几个人吃的是满脸通红,最后剩的菜汤更是被陈廷秋倒到自己的粥碗里,搅搅喝了。陈廷思拿着块馒头,将菜盆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确定没有剩下一点油星,才满足的将那口馒头塞嘴里。一顿饭吃完,菜盘子吃的是锃明刷亮,几乎不用刷了,陈廷华看的却是心酸无比。景区的那些饭店,天天往馊水桶里倒的肉菜不知有多少。他弟弟连这么一点肉菜汁都不舍得放过,总有一天,他要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绝对不让弟弟和爷爷这样苛刻自己。
吃罢饭,陈廷华就将两个小的赶到屋里去做作业了,等到陈廷华洗过碗,陈老二已经去睡了。老头儿年龄大了,身体也差了,精神头总是不太好。
陈廷华借着弟弟们学习的灯光继续编草编,一边编,一边听他那两个弟弟给他背诵课文,时不时的还指出他们背错的地方。陈家几个小孩里,要说谁最聪明,那就属陈廷华了。只可惜他前几年就辍学了。虽说辍了学,可陈廷华也会经常去废品收购站找点初中的教材,辅导书来看。陈廷华人聪明又勤奋,虽说是自学,可程度也是相当的不错,哪怕现在直接让他去初三,那程度也是能跟得上的。
等到两个小家伙睡去,陈廷华将他今天赚的钱放到了那个他最宝贝的铁制饼干盒里。按说这些钱放银行才算稳妥,可他们家除了村里人的钱之外,还欠了银行一大笔钱。这钱若是存银行里,陈廷华担心会被银行给强制执行了,也就没敢放银行去。
陈廷华一门心思的就想把欠村里那些人的钱给还了。那几家债主也实在是太过凶悍。第一次过来要债的时候,是见什么拿什么,搜的是干干净净。至于银行的钱,陈廷华并不打算还,这钱本也不是他借的。
其实银行这个大债主也向法院那边申请过强制执行,可是来了后,就见陈家家徒四壁,干看了半天也没辙。
因为陈家的房子抵押给了银行,村里那些债主也没法收走房子。算是给陈家老小留了个窝。这房子虽说抵押给银行了,银行这边却是没法强制执行的。陈廷华还专门打听过相关的法律条款。据说是最高人民法院的解释,公民名下只有一套住房的时候,就算他欠了银行的钱,他名下的这套房子也是不能被强制执行的,如果这房子抵押了,倒是可以被银行卖掉,但是也有个例外,当这个公民是低保户且无法自行解决住宿问题的,这房子就只能让对方住着了。欠钱的人早已跑路,剩下一屋子老人小孩,一分收入也无,真被撵出去了,就没地方住了,再说这房子就算是拿去卖了,也没多少钱。法院那边也就顺势摊手了。
陈廷华的打算是,把村里这几家的债给还上。至于银行的钱,就留给那真正的债务人——他爹去还好了。反正这钱也不是他向银行借的,父债子还已经被法律废除了,只可惜村里人不承认这个,陈廷华也只打算替他爹还完村里的这些欠账,再多就没可能。
盒子里的钱什么面值的几乎都有,陈廷华数了一遍又一遍,一共是一万三千四百二十七块。家里欠了人家十万三,已经还了四万七,算上这一万三,还差四万多,就能把村里那些帐都还清了。如果天天都是今天这种收入就好了,一天能净赚五六十块,要不了几年就能把债都还上,等到债全还完了,自己再攒两年钱,说不定还能重新进学校,混个高中文凭,再学点技术,回头再盖个新房。怀着对未来的期望,陈廷华慢慢沉入了黑甜乡。
第二天,陈廷华早早的就去了景区,占了个不错的位置,开始卖他的草编。今天的生意比昨天还要好些,没到下午三点,带来的这些草编就已经卖光了。
兜里揣着钱,陈廷华一路小跑回家,连身体都觉得轻了许多。他还不知道,家里这才稍稍平静的日子马上就要再起波澜。
快到家的时候陈廷华就见家门口站着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像是要□□。陈廷华急忙大喊一声。那人一哆嗦,扭过头来。陈廷华一看,眼中顿时冒出火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把整个陈家都拖到泥沼里的罪魁祸首,他亲爹陈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