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已经穿过马车长?龙,进了?府邸。
傧相递给弘晖一条麻带子,让他系在晚间,卫有期想了?想,也抽了?一根系上,寄托哀思。
直郡王迎了?出?来,见了?卫有期,眼圈又红了?,只恨自己下不了?面,一直撑到最后才去寻她,结果……不提也罢。
猛然眨了?眨眼,直郡王强撑着?寒暄,胤禛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逝者已矣,万万保重身体才是。”
直郡王也点头,事不临到自己头上,谁也无?法感同身受。
胤禛刚一进屋,就看到几个?兄弟,胤祺、胤祐、胤禟等已经到了?。
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刚坐下的功夫,就见胤禩带着?十?阿哥一道进来了?。
紧接着?就是十?四阿哥等。
而在后院的卫有期,也是差不多的顺序,郭络罗氏和博尔吉特氏相携而来。
郭络罗氏穿着?素淡的月白暗纹夹袄,腰身放的很宽松,能看到微微凸起的小腹,她单手扶着?腰,两个?小丫鬟扶着?她。
博尔吉特氏踩着?花盆底,噔噔噔的冲进来,好奇的在众妯娌间寻觅,她是蒙人,凑到满人中总是聊不到一块,见了?好几次,还?有些认不出?脸。
对孕妇众人都比较宽容,见郭络罗氏进来,自觉的给她按排序留了?位置。
郭络罗氏有些不满,她的位置恰巧对着?大门,只要有人开门,就会灌进来一股冷风。
看向?九福晋,笑吟吟道:“你我换换如?何?”
九福晋装作没听到,轻轻的“嗯”了?一声,这也是委婉的拒绝。
八福晋自然知道,只是九阿哥跟着?她们爷混,她就觉着?,九福晋也应当听她的。
闻言内心非常不虞,还?不待说?什?么,雅礼奇撩帘子进来,先是躬身致歉,又寒暄了?几句。
董鄂氏搂着?她,在怀里好一顿揉搓,安抚道:“辛苦你了?,我的儿,瞧瞧下巴瘦的都尖了?。”
雅礼奇眨巴眨巴眼睛,吸了?吸鼻子,眼圈又红了?,哽咽道:“只要额娘能回来,再辛苦百倍、千倍我都是不怕的。”
自己又咬着?唇摇摇头,显然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卫有期看着?她精致的脸颊,一双杏仁眼都肿成核桃仁了?,眼里血丝密布,也跟着?劝:“好歹顾着?自个?儿,你额娘一辈子为着?孩子活,你们活出?鲜亮的样子,让她安心才是。”
雅礼奇眼泪又下来了?,她在馥园读书,那?样的氛围,都是将卫有期供起来崇拜的,听到她的安慰,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
众人都是一声叹息,大格格也才十?来岁,小小年纪就经历丧母之痛,多么惹人怜惜。
八福晋侧过眼,有些不耐,当谁没丧过母似得,谁也不曾这般哭泣衰伤。
雅礼奇还?得忙活着?照看宗亲,略坐了?坐,又离开客厅。
董鄂氏叹息一声,凑到卫有期耳边说?道:“多好的孩子,明年就要抚蒙了?。”
抚蒙两个?字,如?同阴影一般,笼罩在皇子福晋的头上。
谁家里没一个?两个?闺女?的,送到那?偏远地方,生死不复相见,骨肉自此?分离。
她前头有一个?闺女?,前些年殁了?,好不容易走出?来,又碰上这样的事。
小闺女?比老四家的大一岁,到时候……定是先议亲的,若是被皇上赐婚抚蒙,她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呢。
卫有期不置可否,不管是抚蒙、嫁满人,还?是下嫁汉人,若是自己立不起来,一切都是白搭。
董鄂氏狠了?狠心,闭着?眼睛道:“明日我把伊哈娜送到学院去,跟着?信芳一道学文习武,当着?男儿养大,总比以后丢了?性命强。”
那?般苦寒的生活,哪里是京中贵女?受得了?的,还?不如?打小粗些养,以后少操着?心。
老四家的什?么权势,儿女?在教育上没放松一刻,吃苦受累从不曾心疼,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悲伤是主人家的事,他们也不过叹息几句,这事也就过了?。
冬天?吃席,总是要越吃越饿,肚子里空空如?也的。
饭菜见风就凉,白色的猪油、牛油凝固在一起,瞧着?就没什?么食欲。
郭络罗氏紧紧的拧着?眉头,好不容易上来个?热锅子,赶紧命人摆在自己跟前,她有孕在身,可饿不得。
身边跟着?的小丫鬟,众人都没有见过,董鄂氏眼珠子一转,故作漫不经心的询问:“瞧两个?丫头的伶俐劲,还?是你会调教人。”
郭络罗氏捏着?筷子的手一僵,这两个?丫头是新提上来的,办事没眼色的紧,比不上嬷嬷一星半点。
“粗笨的紧,当不得你夸。”拍了?拍左边丫鬟细嫩的手,郭络罗氏笑的矜持。
董鄂氏点头,话锋一转说?道:“嬷嬷呢?怎么不曾跟你出?来?”
卫有期漫不经心的剥着?手中的虾,听郭络罗氏带着?丝心虚回:“她老了?,在外城租了?小院,养老呢。”
董鄂氏点点头,跟不感兴趣似的,转瞬又转头跟卫有期聊起来,说?些闲闲的话。
郭络罗氏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赶紧吃着?面前的锅子,下面燃着?碳火,微烫的口?感吃着?棒极了?。
一天?下来,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又跟着?丧仪走了?半晌,有些累了?。
卫有期一上马车就不情愿动,摊到胤禛怀里,懒洋洋的打着?哈欠。
胤禛揉了?揉她的眉心,替她摆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也跟着?闭目养神。
弘晖端正的坐在一角,当做自己不存在。
很快到了?府上,众人洗洗就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董鄂氏派人来,取一点香薰,说?是去外城走一趟。
卫有期瞬间了?然,看来董鄂氏对郭络罗氏的事情挺上心的。
给了?半个?时辰的量,这么久,什?么都能办好了?。
丫鬟出?门,将香薰交给侍卫,低声嘱咐几声,这才回了?诚郡王府。
侍卫名叫阿克敦,是诚郡王府暗卫头领,表面平平无?奇,实则许多事情都是他经手。
当天?已经调查好那?嬷嬷的地址,打算今天?晚间潜入,偷偷的审问。
他穿着?细棉短打,是京城最常见的款式,坐在客栈里,显得没什?么特色。
面前摆着?一碟子花生米,一壶温酒,百无?聊赖的坐着?,小二?上前寒暄,阿克敦就跟他聊起来。
将该了?解的都了?解了?,阿克敦跟小二?点头致意,结账走人。
等到晚间的时候,他又转了?回来,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头上带着?兜帽,悄然趴伏在瓦上。
听到室内渐渐没了?动静,阿克敦揭掉一片瓦,凝神往室内看去,老嬷嬷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桌上有一灯如?豆,散发着?微光。
将香薰点燃,用细绳绑了?,缓缓垂到室内。
青烟袅袅,半在青云里。
嬷嬷摸着?手中老旧发黑的银镯子,眼中缓缓流出?来泪来。
当年的情形仍在眼前徘徊,她的心中悲痛非凡,打从开始,她就不应该这样。
举头三尺有神明,做的孽,总有一天?要还?的。
那?时候她还?年轻,大小姐才三岁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可爱极了?,含水带雾,欲说?还?休,看着?她的眼神满是信赖。
姑爷获罪被斩,姑奶奶一下子就病倒了?,整日里躺在榻上,完全起不来身。
府里一下子乱起来,她作为姑奶奶跟前的大丫鬟,手中很是有一些权势。
而当时小格格的乳母,就是她的亲妹妹,两个?人联合起来把住小格格,一时谁也奈何不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起了?歪心思呢?
是妹妹日夜哀求,还?是心中本来就藏着?欲望恶兽,?以渐渐的,开始做一些布置。
慢慢在姑奶奶跟前吹着?风,说?是小儿不宜常在病床前,容易被染上,再让小格格不经意的病上几场,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姑奶奶病的越发重了?,咳起来头晕眼花的,约莫是哭多了?,眼睛也有些不大好,眯着?眼睛也看不清。
请了?太医开了?方子,她就偷偷的把关键的一味药给抽了?,病情不会太过恶化,也不会好转。
小格格对枯瘦的额娘有一丝惧怕,而她和作为奶母的妹妹,会在不经意间加重这些恐惧。
小孩子太好拿捏了?,分分钟的功夫,都不用怎么费神。
冬日天?凉,姑奶奶病的越发严重,当初为了?拿捏妹妹,让妹妹的孩子也养在府里,反而便宜了?她。
在福晋跟前,还?是以小格格出?现的多,而在外面,会抱着?妹妹的孩子秀儿,匆匆的从别人面前过一趟。
慢慢的,秀儿的身形在众人心中根深蒂固,她跟妹妹又慢慢的,会以小格格病了?为由,抱着?秀儿在姑奶奶跟前晃悠。
小格格的身份……渐渐的代替了?秀儿,时日久了?,问她叫秀儿她也是应的。
安亲王府来人了?,她心中很紧张,作为姑奶奶的娘家,见过很多次小格格,不如?眼睛半瞎的姑奶奶好糊弄。
为了?过这一关,打从接到帖子起,她和妹妹整宿整宿睡不着?,思考对策,头发都快挠秃了?,终于被她们想出?法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有虫,安亲王岳乐,岳亲王总觉得没毛病,看到晴湖的评论,挠头想了半晌,又去翻了资料,真的是被自己蠢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