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拂袖转身而去的身影,没想到成了我见厉滕的最后一眼。
空荡荡的院落,即使还放着杯盏、碗筷,却也失了温度。厉滕居然再也没有回来过。
过了一月多,我吩咐侍女将那院子重新打扫干净。误入剧情的人又回到了他原先的位置,但我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舍,毕竟是把厉滕当作朋友了吧。
没了这个未知数剧情如果脱了肛(?)的野马奔腾不返,没多久我便受到程辙和方乐的邀请,去他们的院子里喝酒聊天。没错,是他们的院子。
不知什么时候,方乐已经搬到了我家,住进了程辙的院子。最近我简单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倒也没怎么关注剧情的发展。
“古思,你……你还好吗?”方乐坐在我的左侧,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疑惑地反问:“我怎么了?”
方乐停顿了许久,思量一会儿才说:“厉公子突然走了,你……你还承受的住吗?”
“……”我都忘了当初厉滕那个胡扯的理由了。看着方乐这副小心担心的样子,我也不好直接说他是在扯蛋,只好轻叹:“无妨,我会一直等他的。”
“他一定会回来的。”一直坐在一旁斟酒的程辙忽然开口,我向他看去,只见他认真严肃地盯着我的眼睛,逼得我都移开视线不敢与他直视。
那夜依旧是方乐做的佳肴,果真是美味至极。
但我也依旧没有想到,这会是我吃的最后一次。不仅仅是因为方乐即将与程辙一起离开桃村去房州,更因为我现在所面对的处境。
方乐站在古宅的门口,身旁是面色沉重的程辙和村里大大小小的村民。他们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铡刀,无一例外的是都面带愤恨地看着我们。
古父站在我的身前,挡住了我大半个身子。家里的侍女、侍仆已经走光,古思的母亲当年难产而死古父也没再娶,所以硕大的古家现在就剩下了我和古父二人。
“古耀磊,你可对当年犯下的罪过有什么要辩解的?”方乐站在一众村人之前,凛然正气由内而发。
我看不见古父的表情,却能看见他宽厚的肩膀没有一丝颤抖,反而挺立着:“当年是我古耀磊对不起桃村的乡亲父老,现在事发了,我古耀磊没有任何怨言。只希望你们不要迁怒我无辜的思儿!”
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半张着口却僵滞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辙站了出来,他重重地叹了一声,而后道:“在下以房州知府的身份没收古家全部的资产,来人,将罪犯古耀磊拿下。”语毕,便有几个公差从一旁走出将古父的两手拷上,拖着古父便走。
古父没有任何反抗地跟着那几个公差便从人群中穿过,一次都没有回头看我。我眼睁睁地看着有恼羞成怒的村民将菜叶、泥土向古父的衣服上砸去,更有小孩拿起石头就砸,正好砸在古父的额头上,鲜血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你们……”我一下子怒了,刚要上前说话便被程辙拉住了袖子,回头看去,只见他摇摇首,我的话也吞了回去。
还算富饶的古家一夜之间便成了一座空宅。
在程辙和方乐的阻止下,我被愤怒的村民彻底忽视了。夕阳渐渐西垂,我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前门的台阶上,身边不停地有人从宅子里搬东西出来。
那是我第一次看日落。
以前在主脑空间从未见过天空,后来经过了两个世界也没有注意过这等景观。
那日头晕黄,圆润的身子或许是因为阻隔的流云,或许是因为过热的温度,远远的看上去有一些模糊。她走的很快,最后一丝曙光的湮灭不过是眨眼的事。
也是这一眨眼,我身边再也没有人出入往来。
从这一刻起,这个空宅里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回过头深深地看了眼这个住了大半年的地方。不似丞相府的雕栏玉砌,但是却是我住的最久的。
我走了进去,走过大堂,走过古父的院落,走过程辙和方乐的院子,走过厉滕的院子,最后走入我的院子,一个人坐在那石凳上。
抬眼望着这漆黑的夜空,几点寥落的星孤独地点落着。
是时候该走了。
我不知坐了多久,但没有等到朝阳的升起,我便趁着夜色离开了桃村。如同前一天古父那般,没有任何留恋,没有回头地走了。
古父犯的是大错。
二十年前,年轻的古父还只是个老实淳朴的种田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是过的美满。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打破了。
一个陌生人来到了桃村,他敲响了古耀磊的房门。
那是一个面色苍白嘴唇泛紫的陌生人,他从很远的家乡逃荒而来,或许命不长了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
古耀磊没有多想,便收留了他。
谁都没想到,那个人在那个夜晚便投了井自杀。
桃村不大,全村的水源只有一口井维持着。年轻的古耀磊吓呆了,趁着天未亮草草地处理了那人的尸体没有伸张。
于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恐怖席卷了整个桃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