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宋朝后期能?变成那样,绝不是天?子昏庸一个人锅,再没有一个朝代比宋朝的党争更?加激烈了。当初仁宗时期,朝廷党争就已成气候,等到了赵煦老爹神宗的时候,保守派与变革派那叫一个水火不容。
帝皇权术,原本求的是一个平衡,可宋朝到了如?今,那直接就走向了极端。摆个事实吧,神宗时期荆公变法,保守派贬的贬,待业的待业,那叫一个四分?五裂。可等到神宗一死,高?太?后垂帘,保守派立刻起复,当年的保守派有多惨,现在的变革派就有多惨。
然后高?太?后老死,原主执政,赵煦是个爹控,他一掌权,分?分?钟就干倒保守派,变革派重新启用,朝堂上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不过原主能?力出众,六年里好不容易掰回来一点,两腿一蹬……赵佶这坑爹货上台了。
到这里,就显现出赵佶的与众不同了。他初初登位时,还?是有那么点雄心?壮志的,只可惜……他没过一年就故态复萌,支持变革派好累啊,每天?都好多奏折,算了算了,还?是让保守派上来吧,然后……他觉得自己应该拥有自己的人马,就提拔了蔡京、童贯、傅宗书之流。
这些人有个什么特点的,除了脸好看或者字好看之外,还?很会看时事。不要?以为贪官奸臣就那么好当,如?蔡京之流,能?够在两党之中随意切换,也是一种极大的本事。
如?今赵佶已经登基九年,党争之势好不容易有所和缓,变革派老人死的死,远的远,朝中大半都是保守派的天?下。天?下臣子,虽有一心?为公的,但私心?总是不可避免的,当官位都要?不保时,蔡京相信总会有人叛变的。
若先?帝再临帝位,势必党争再起,如?今外敌环伺,蔡京相信只要?给出足够的事实,那些朝中难啃的老骨头必定坐不住。
这天?下,是天?子的天?下。可龙离了天?地,照样什么都做不了。
特别?是先?帝曾经下过一个调令,这个调令直接导致了年迈的苏轼客死他乡。不凑巧的是,他刚好知道苏梦枕是苏轼后人,且对那苏子瞻极为尊崇,这京中江湖势力,以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为最,若二者都与他站在一处,便是暂时的,也足够了。
蔡京的算盘打得不可谓是不精,他算到了党争,也算到了私仇,却算不到苏梦枕一腔为国为民的热血。
他若是一个以自己得失去做计较的人,便不会有如?今的金风细雨楼了。
苏梦枕的腿受了伤,不过并不是什么大伤,如?今此番多事之秋,他如?何能?安心?躺在床上养病,杨无邪从来奈何不了自家?楼主,只能?拎着小鹤氅去找人。
杨无邪是在烟雨水榭上找到人的,彼时人正坐在庭中,旁边还?斜斜靠了一个拐棍,桌上煮着黄汤,面前是两封信。
一封署名为拥,另一封没有署名,但作为白楼楼主,杨无邪清楚地知道那封书信上头的银钩铁画,属于当朝丞相蔡京。
“楼主,起风了。”咱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
“是啊,起风了啊,原以为我看不到了,谁知道……上天?到底怜我!”然后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黄汤,温酒下肚,原本苍白的脸色都多了一丝红晕。
本来要?阻止却没来得及的杨无邪:……
“你说?,我选哪一边,更?好呢?”
并不想回答这种送命题的杨无邪很想扭头就走,他手里的鹤氅却已经自动寻找到了它的主人,微风乍起,吹皱一池碧波。
他正欲开口,后头就响起了一把陌生的嗓音:“苏楼主,好久不见。”
谁?他竟半点没感觉到这人的到来!
杨无邪转头,方?对上后头缩头缩脑小侯爷的双眼,怎么说?呢,小侯爷今天?这副模样有点惨啊,走路还?带顺拐,连脸上都……准保是赫连将军揍的,真可怜。
不过,这人是谁?
他心?中疑问一起,便听到自家?楼主难得惊讶的语气:“竟是阁下!”
话里有些轻慢,但行动却是半点不慢,杨无邪意识到时,自家?楼主已经跪了下去,他这一生只见过楼主跪过宗祠,跪过老楼主,能?值得楼主下跪之人……白楼杨楼主很快也跪了下去,谭昭本可以阻止,但他并没有。
等他近前,才将病歪歪的病人楼主扶起来,唔,说?实话,是挺瘦的。
“老杨,别?看了,走走走,我这一天?都没吃饭,快给我弄点吃的!”杨无邪倒是想留下来,但赫连春水拉他拉得紧,很快水榭之中,只剩下两人了。
两人相继坐下,大概是方?才动作太?大,苏梦枕的脸色又不好了起来,他是一个神奇的人,一个人的身体?里有十几种疾病相互缠绕,他却能?够成为超一流的高?手,这样的事迹放从前,谭昭肯定不会相信。
但事实近在眼前,让他不得不信。
“喝杯酒暖暖身吧。”
谭昭半点不知道做客的道理,十分?自来熟地拿了温酒给人倒了酒,又很是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酒,等将温酒放回去,还?十分?感叹地说?了一句:“那日的酒,今日总算是吃上了,不知春水那瓶酒,开了是否?”
苏梦枕一楞,继而就笑了,排除其他,这位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有些人似乎天?生就知道如?何讨人喜欢,他心?下喟叹,酒杯就已经端了起来:“这就是那瓶酒。”
酒杯一碰,跃起一层涟漪,但这层涟漪很快被人吞下,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