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及凉,她趴在桌边,用勺子一口一口将碗中的粗制姜糖水喝光。
热水热汤一下肚,她的额角鼻尖立刻出了汗。
等梅子觉得身上舒服多了,就将碗一撂,抽了炕上的被子裹着坐在火炉边围着未尽的炭火发汗。
身上冷热交替,肚里却是火热。
梅子攥紧被角,咬着牙狠命克制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心情。
上辈子那样憋屈地死后,她居然还能再活过来,这简直是……做梦也梦不来的美事!
这一次,她要安安稳稳活到十五岁,然后等着李一德将自己接回李家。
阻碍她过好日子的人和事,她再也不要遇见了。
上辈子讨巧卖乖三年,最后栽在一个小混混手里,实在有点丢脸。
要不是自己发烧……
“梅子妹子,睡了吗?”
梅子正想得出神,猛然听见敲门声和熟悉的男声,眼中蓦地闪过一道凶光。
拥有这个声音的男人,她化成灰也不会忘记。
上辈子就是他趁着自己烧得昏昏沉沉四肢无力,喂自己吃下迷药,然后在这间屋子糟蹋了她。
完事后,他裹着被子舒舒服服睡了一夜,留自己赤身裸体躺在冰冷的炕角。
天一亮,他又故意大叫引来大杂院里的人,最后还假惺惺地在众人面前说愿意负起责任娶了她。
可怜她,本就烧得不轻,加上裸着睡了一夜,病情更加严重,导致她想给李一德传个话都不能。
无耻如他,不等她痊愈,就强行和他的狐朋狗友张罗着把婚礼办了。
新婚当天,她甚至因为烧得太严重都没能下得了炕。
那晚他喝醉了,压着她作妖的时候,曾在她耳边乐呵呵地说:“他妈的,白捡个媳妇还得一千块大洋,这买卖真划算!”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可你以后也只能跟我安心过日子了——有人把你卖给我啦,哈哈哈哈——”
想到那些恶心的话和吐息,梅子就忍不住发抖。
她想,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我竟是回到那晚了么?
那噩梦般屈辱的夜晚,她又要再经历一遍了么?
不行,不行!我必须得想个办法,不然不就白回来了么?梅子咬着下嘴唇,大脑飞速运转。
托那碗姜糖水的福,她感觉自己现在并不是完全没劲儿,喉咙虽痛,必要时应该也是能喊叫出来的。
她看着那扇虚虚插着门栓的木门想,上辈子他是怎么进来的?
据他跟狐朋狗友吹牛,好像是听自己没应声,用小刀拨开的。
梅子心里发恨,站起身将被子扔回炕上,走到门边,轻声问:“谁呀?”
“我是你隔壁毛二哥。”门外人冻得直跺脚,声音却放得很低,“听你晚上咳嗽很厉害,恰巧前儿我得了瓶槐花蜜,送来给你尝尝,都说这个治咳嗽最好了。”
槐花蜜……梅子想起上辈子的那晚,他似乎是往自己嘴里灌了些甜水,想来那个迷药便是和这槐花蜜下在一起了。
“毛二哥,不好意思,吵到你休息了么?下半夜我会注意不咳嗽的,槐花蜜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留着自己吃吧。”梅子扶着门闩,说话也很小声。
大杂院一共住了七户人家,除了住在最里间的梅子和毛二是独身,其他都是上老下小的一大家子。
和别家男主人辛勤做工不同,正当青年的毛二无父无母游手好闲,和狐朋狗友们不分黑夜白天地吃喝嫖赌抽,是个标准的五毒俱全之人。
梅子初搬来之时,只是个十二岁的黄毛丫头,安安静静不起眼,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毛二就没放在心上。
谁知两年过去,黄毛丫头整天白粥馒头地吃,竟吃出个喷香艳丽的可人儿来。
可人儿脸白粥似的软糯,身形玲珑,尤其是胸前鼓鼓囊囊的两处,在毛二的想象中,那肯定就跟俩大白馒头一样香软清甜。
毛二平日见的都是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他的经济只允许他消费这样的类型,冷不丁见个乖巧的清纯少女,一颗心就扑棱扑棱活泛起来。
他想,自己没爹没妈,她也没爹没妈,干脆两家合一家,他总是个男人,养个小丫头还不容易。
他想得美滋滋,可小丫头太冷太傲,从不给他好脸。
每次在院里顶头碰见,小丫头都要不屑地别过脑袋,装没看见他。
毛二没脸没皮惯了,不仅不觉得难堪,反而更坚定了要把小东西搞到手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