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看见眼前女孩并非自己同伴,脸上笑意加深,扭脸看眼她手边菜蔬肉鱼堆得满满当当的盘子,半是惊讶半是佩服地说:“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梅子终于咽下了嘴里的丸子,她抬眸瞥向坐在身边的少年,想起不久前喝鸡汤的事,心情灰败。那时她还充满干劲,以为自己总会被李一德接回家,以为自己可以过上舒适文明的生活。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瞪着眼睛不敢眨,生怕上下眼皮一接触,自己就会在这陌生的英俊少年面前哭出来。
“哎,你怎么了?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该不是吃太多,撑得想哭吧?”少年依然没有走的意思,两肘撑在桌上兴致勃勃地看着梅子,“这样好啦,我帮你分担一些。”他说着挽起衬衫袖子,拿过餐盘和碗筷,从梅子面前的盘子里夹出来一些菜,低头就往嘴里塞。
梅子看着他胡吃海塞的样子,莫名觉得好笑,他那么漂亮,还那么孩子气,真是有意思。
她眼睛弯弯,笑了。少年看见,登时抬起头,道:“火锅就得人多吃才热闹,对吧?”
梅子迟疑着点点头,自从母亲去世,她已经好久没和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了。今天是除夕,原本来领钱时看见李一德坐在雅间里涮羊肉,她还小小期待了一下,结果他还是走了。
不过也是,他的正牌家人总要比她重要些。
少年见梅子有反应,笑笑往嘴里塞了一个丸子,梅子看他是真的没有走的意思,便问:“你不是走错了包间,不回去吗?”
“不回去,在那里也是吃火锅,在你这里也是吃火锅,都是一样的。而且,我们那个包间,个个都是如狼似虎的大老爷们,能吃着呢!我在那里都不一定能吃饱。”少年摇摇脑袋。
梅子觉得漂亮少年有些奇怪,但具体怪在哪儿,她又说不上来。她戳戳碟里的豆腐,又问:“你们原本有约,你不出现,不就失信于人了么?”
少年秀气的眉尖蹙起,有些扫兴地说:“你怎么也跟学校里的老师一样,吃个饭还要挨教训,真没劲儿。”
他是个大眼睛长睫毛的长相,放在别的男人身上,这样的组合或许会显得女气,但他身上洁净的少年气很好地冲减了那张脸蛋给人的阴柔感,整个人看着就是个清新自然的漂亮少年。
人都是爱美的,梅子也不例外。她噤声转头吃菜喝茶,不再说话,今儿是除夕,她也确实不太想一个人过。
去年除夕她一个人在冰凉的土炕上抱着橡皮热水袋躺了一天,人家吃年夜饭的时候,她就在被窝里就着热水啃馒头。
吃就吃吧,反正吃的是李一德的钱!梅子破罐子破摔地想,然后她和这位临时饭友又叫了一盘丸子和一盘羊肉。
“这个好吃,你尝尝。”周仁辰——少年的大名——吃到好吃的菜,就用公筷夹着给梅子也来一筷子。
梅子最后吃得肚皮溜圆,她坐在椅子上看周仁辰还在埋头苦吃,心里就打鼓,也不知这人哪儿冒出来的,她记得允城富豪里好像没有姓周的。
或许是骗吃骗喝、骗财骗色的拆白党?
他长得不错,品味也不错,可能还真是干那一行的,梅子猜到他的身份,心里就有了底。现在她是最用不着怕拆白党的人,因为钱是她的命,谁也别想从她这里拿一分出去。
吃完这顿漫长的饭,天已黑下来,饭馆门口的大红灯笼亮起来,映着堂内鼎沸的人声,很有过节的气氛。
梅子围上围巾,和周仁辰走出饭馆,在路口要告别的时候,周仁辰突然说:“时间还早,作为吃饭的回礼,我请你去看电影吧。”
梅子摇头,“我不喜欢看电影。”
“那去外国饭店跳舞?我知道一家的跳舞厅很不错,比别的地方清静。”
梅子还是摇头,“我不会跳舞。”
周仁辰背着手跟上梅子,道:“要不,去听戏也行。”
梅子没了耐心:“周少爷,今儿除夕,您不回家跟家人团圆么?”
这一句话不知哪个字触动了周仁辰的伤心事,他一个大小伙子,居然就那么站在路中央,眼泪汪汪地看着梅子,说:“我没爹没妈,跟谁团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