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下来,周围都是灰蒙蒙的景象,这就显得周仁辰的粉脸和红车格外夺目。
梅子后退几步,闷声闷气地说:“不用?麻烦,我家司机开车去了?。”这精神病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在北平念书么?
周仁辰大眼眯着,一张脸格外清秀洁净。他趴在车窗上,歪着脑袋看看停车的方向,道:“怕是一时半会儿开不出来,刚从那边过来,好像看见?你家的汽车夫围着瘪了?的车胎跳脚大骂呢。”
梅子心里一咯噔:“你看错了?吧,周表哥又不认识我家司机。”
周仁辰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咧嘴眯眼露出一口白牙:“成硕方的品味多?年从没?变过,我认不准人,还认不准车吗?”
梅子退到?街道上,悄声对老妈子说:“去看看怎么回事,车要真出了?问?题,就跟小生赶快过来,咱们叫车回去。”王晏生身强力壮,长手长脚,立在这儿也能吓吓人。
她出门很少带人,就是因为?王晏生已足够充保镖了?。
老妈子哎一声,迈开步子就跑开了?。
周仁辰见?状,嗤嗤笑出声。
梅子将脸藏在围巾后面,冷眼瞧着周仁辰。尽管不愿意,但她还是得承认,他收拾收拾也是很像个?人的,想当初她就是被这副天真又美丽的皮囊哄骗得晕头转向才跟着上了?南山的。
“呀,下雪啦!”周仁辰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接了?半天掌中什么都没?留下,他有些可惜,“雪是冷的,手是热的,留不住呀。”
他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表妹,这雪花跟你一样?,又冰又冷,我再?暖,也留不住。”
梅子听?他又开始胡说八道,就再?往后退了?几步。别说她现在有亲爱的丈夫,就是单身未嫁,她也不愿意和周仁辰这样?精神有问?题的人扯上关系。
瞧他说的那些屁话,正常人能随口往外冒出那样?酸溜溜的话?
雪越下越大,雪粒子打在帽檐上扑簌扑簌作响,梅子觉出头上冒出一股冷意。她咬牙,该死的小生,怎么还不来?
“雪大了?,表妹还是坐上来吧,要是冻感冒了?,孩子在你肚子里恐怕也要受罪。”周仁辰突然恢复了?成年人的懂事知礼,收敛笑容,文质彬彬地开口。
梅子不发一言,死活不肯松口。
“太太!”王晏生猛地从街对面冲过来,上下察看着她,见?她安然无恙,才喘着气说,“太太,不知哪个?缺德鬼在路上放了?一堆钉子,我急着过来,没?细看,结果车胎都瘪了?。”
梅子听?完这段话,撇头去看周仁辰,却见?他微微抬肩做了?个?无奈的动作。她脑子一下子就清明了?,这缺德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她瞪眼缺德鬼,问?王晏生:“陈妈呢?”
王晏生一抹眼睫上的雪花,呵出一口白气道:“陈妈腿脚慢,我让她上街口拦车去了?。”
梅子点点头,安然地站在王晏生身侧。
王晏生是个?大小伙子,胳膊和腿都比清瘦型的周仁辰粗,她很放心。
周仁辰端坐在车里,看着雪密集地落下,车外的两人没?一会儿身上都洒了?一层雪。那个?小白脸汽车夫还脱下自?己的呢子大衣,伸直双臂将大衣撑起来罩在梅子头顶为?她挡风遮雪,周仁辰看了?觉得碍眼,不看又忍不住。
他当然知道她和汽车夫清清白白,她现在一颗心可全都系在成硕方身上了?,哪还瞧得上别人?但他见?了?就觉得怄得慌。
末了?,周仁辰自?嘲着笑笑,握紧方向盘,伸出脑袋说:“行了?,下雪天车不好拦,就坐我车回去吧,你嫌我开车不稳,叫你家汽车夫开好了?。”
说着他果然打开车门走下来,让出了?驾驶座。
就在这时,陈妈也颠颠地从街口跑回来报告,说下雪加天晚,汽车都拦不下,洋车怕不稳当,没?敢拦。
梅子怀孕后特别小心,出行必坐汽车,洋车绝对不碰,今天下了?雪,她更不会坐了?。
她看眼单枪匹马的周仁辰,再?看眼身旁的王晏生和陈妈,心想无论是数量还是力量都是她这边占上风,上他的车也并无不可。
想通了?,梅子就点着头对周仁辰说:“那就借周表哥的车一用?了?。”
周仁辰摆个?请便的手势,率先一步跳进后座——他大概以为?梅子会坐后座,结果等他舒舒服服在后座靠下来,却见?裹着大衣的梅子钻进了?副驾驶。
他当时就拉下脸做了?个?阴森的冷笑,把后上车的陈妈吓得哎呦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