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真是小。
关初没想到夜里来趟医院,居然也能遇上易景晨。
只见他头上缠着一圈纱布,也不知是被人打了?,还是出车祸了,只是情况看起来不算严重,至少还是头脑清醒。
关初并不想跟他说话,眸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像触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大力地挥开了?他的手。
“借过,谢谢。”
似乎是被她冷淡的态度刺激到,易景晨原本担忧的神色被痛苦替代,紧皱着眉峰,语气沉重:
“关初,你现在连跟我说句话都不愿意了吗?”
他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她,关初并不想与他再有什么瓜葛,径直绕过他准备离开,易景晨却突然横过一条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
“关初,我知道当初为了留在这座城市,我动用了一些手段,但我与杨依依真的没什么关系,我的心里只有你。”
“即将毕业的时候,我承诺过,等我两年的时间,我会奋斗给你看的。关初,我现在回来了,并且自己创立了?公司,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易景晨信誓旦旦地说着,说到激动之处,向前一步,伸手扣住了?她的肩膀,目光在她的脸上来回打量。
关初显然对他很没有耐心,身体往后退了?半步,冷冷地推开他的手臂。
“抱歉,我对这些没有兴趣。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的那些真挚话语还是留给你喜欢的人说吧。”
“关初,除了你,我哪还有什么喜欢的人?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关初,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要对我这么冷漠,我是为了?你才走到的今天,如果没有你,我再努力拼事业还有什么用?”
易景晨被关初三番几次抗拒的动作刺到心痛,他的双眼通红,声音压抑而沙哑,似乎包含着无尽的痛苦。
“易景晨,不要为你的野心找任何的借口,当你决定接近杨依依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就已经结束了?。你当年确实说过让我等你两年的时间,但我当时并没有答应,我也没有喜欢到愿意在原地等你的地步。”
“你现在功成?名就,作为前任我恭喜你,但至于其他的,绝无可能。”
几分钟的纠缠,让关初觉得恼怒至极,当初分手的时候,她干脆利落,却没想到一年之后,他又回来倾诉深情,真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恶心。
“关初,我们认识了?十一年,请不要对我如此绝情。”
似乎是承受不住她残忍的态度,易景晨扶着额头后退一步,脸上更是退了?一层血色,就连眼神也不复刚才的炯熠清明。
“生了?病就去看医生,不用在我面前博同情。还有,好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所以以后见了?我请绕道走,不要突然诈尸………”
关初说完之后,连一片眼神也没再分给他,直接拿着挂号单走向诊室那边。
“关初………”
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却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易景晨扶着墙壁,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却依然不死心地喊着她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从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易景晨面带惊喜地抬头,待看清面前站着的女人时,眼中跳动的光彩像被冷水浇灭一般,迅速地黯淡下去。
“你怎么来了?”
“看你出来那么久,不太放心,你是不是又头晕了?,怎么突然坐在这里?”
站在面前的女人穿一件白色的羊绒大衣,一头蓬松飘逸的长发服帖地披在身后。
杨依依从大学毕业以后,她的形象就没怎么变过,因为她知道易景晨喜欢这个样子,尽管一直以来,他看她的眼神里总满含着别人的影子,但她不后悔,帮助他创业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
“没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吧。”
尽管易景晨面上恢复得看不出异样的表情,但微红的眼圈却是无论如何都骗不了?人的。
杨依依若有所思?地往诊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轻微地抿着唇,什么都没问,动作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起来,缓慢地一步步地走向病房。
-
关初推开诊室门的时候,医生正好开完了?药,看见她进来,又顺手把药单递给她。
“医生,我先生他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吃点药就可以,不过要是再呕吐的话,尽量不要吃东西,甚至连喝水都不可以。”
一整晚都不能喝水?
这要求也太苛刻了吧?
关初特别不好意思地把目光转到身边男人的身上,眼神里包含着满满的愧疚。
如果不是她硬拉着他出去吃饭的话,是不是也不用受这样的罪了?
走出诊室的时候,关初发现贺行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以为他身体脱水严重,连忙搭了把手,细白的手指轻轻地缠上了?他的手臂。
“你感觉还好吗?”
贺行的目光定在关初光滑柔软的小手上,打量了几眼,借势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语气有些沉闷。
“不好。”
关初:“………”
突然感觉你在对我撒娇,是怎么回事?
“护士打针特别痛,用力地一扎,就像跟我有仇似的。”
关初:“………”
难不成?护士扎针的时候,还要摸摸你的头,安慰一下?子?
想象着那幅画面,关初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又不是小孩子,扎针那点痛应该还是能够忍受的吧?”
关初忍俊不禁地抿着唇,走过拐角的时候,下?意识地冲着缴费处看了?一眼。
还好,易景晨已经不在了,
“怎么了??”
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贺行也好奇地张望了?一眼。
身后的走廊空荡荡的,在头顶日光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宽旷寂静。
“没什么。”
关初面色平静地转过头,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由于身体不适,而变得蜡黄的俊脸,微微一笑说:“我们回去吧。”
去停车场取了车,关初依然坐在驾驶位上。
侧身系安全带的时候,贺行微凉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蹭着她的袖口。
“挂号的时候怎么去了那么久?”
关初的手指只停顿了一秒,紧接着神色如常地开始发动车子。
“刚才遇到个神经病,差点没吵起来。”
“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
听完这话,贺行的眉峰深深地聚拢起来,十分紧张地拉住她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没事,就吵了几句嘴。”
关初的目光躲闪几下?,并没有把遇见易景晨的事情说出来。
倒不是刻意隐瞒,而是觉得错过的事没有必要再提。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遇到问题要学会求助,知道吗?”
低低地叹息一声,贺行的大手扶住了?她身后的椅背,劲瘦的身躯向前倾了倾,直直地盯住她清亮的眸子。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猝然拉近,关初微微垂眸,就看见他高?挺的鼻梁,以及微弯着弧度的性感薄唇。
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气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关初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一路从脑后滑到后背,贺行轻抵着她的额头,就连呼吸都烫了起来。
“关关………”
封闭的车内空间里,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然而也是在同一秒钟,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咕噜噜-----”
暧昧的气氛顿时打破。
贺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扶在她身后的手指,却正好对上关初眼睛里隐藏的笑意。
“你还好吧?要不等回到家,我给你煮点小米粥?”
“还是先回去再说吧,晚饭都没吃,又一顿折腾,你大概也饿了。”
轻轻地捏了捏她光滑细腻的脸颊,贺行端正了?身子,系好安全带。
十几分钟之后,车子稳稳地停在云滨水岸的楼下。
关初一进门,先扶着贺行在沙发上坐好,自己则进了?厨房,洗米熬粥。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关初端着小米粥出来,“先喝点粥垫垫肚子,一会儿再吃药,不刺激胃。”
贺行身体靠后,仰躺在沙发上,神色中带着一抹浓重的倦意。
“没什么胃口。”
他缓缓地摆摆手,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关初沉默地抿着唇,舀了?一勺米粥,轻轻吹凉,送到了他的唇边,目光中的坚定意味很明显。
“还是不喝了?吧,半夜如果再呕吐起来,可能会影响到你休息。”
尽管嘴上还在拒绝,但贺行还是乖乖张开嘴巴,把送到面前的小米粥一口喝了?。
关初脸上的表情舒缓了?几分,就连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她把手里的碗递过去,托腮看着贺行把粥都喝光,这才认真地看着他,缓缓回答:
“贺行,我们是夫妻,既然在一张床上睡觉,你都难受成这样了,我怎么可能还能心安理得地睡着?”
喝完粥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关初监督着贺行把医生开的药吃了?。
“别管我了?,你快去吃晚饭吧。”
把最?后一颗药放进口中,喝水送下?去之后,贺行拉住她的手,催促她去吃饭。
路嫂下?班之前,把饭菜都放在保温锅里热着,不过关初此时并不太饿,只吃了?几口,就把餐具全都收拾了起来。
晚上临上床之前,关初准备了?一个热水袋。
“吃完药感觉好多了?,胃里也没有之前的那种灼痛感。”
关初一手托住热水袋,爬上了?床,然后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他的身上。
“你不是说护士扎针很疼吗?我刚才百度了?一下?,用这个热敷,可以缓解疼痛。”
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灯,光线有些暗。
贺行一抬头,便捕捉到面前女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臀部。
“………”
贺行连忙扯了扯被子盖到胸口,同时又把手里的热水袋像烫手山芋一样地扔了?出去。
“我不需要,我一个大男人,稍微痛点没关系,倒是你跟着在外面忙前忙后,手脚都冻得冰凉,还是抱着热水袋暖和?暖和?。”
说着,贺行又把扔出去的热水袋重新捡了回来,一把掀开被子,放到了关初那边。
“睡吧。”
贺行慢慢躺下?翻了个身,瓮声瓮气地催了一句。
关初拉开被子,靠在他的身后,手臂伸长够到了床头柜旁边的台灯开关。
“吧嗒”一声,房间里暗了?下?来,
关初慢悠悠地躺了?下?来,偏头戳了戳贺行宽阔的脊背,见他没什么动静,悄无声息地躲在被子里勾了勾唇。
刚才关灯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耳朵,感觉热热的,所以她猜测,贺行肯定是害羞了?。
-
关初夜里一直没睡好,时不时地醒过来,看看身边的男人安然睡着,这才放心地翻个身,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早晨,关初早早起床,盯着贺行喝了?一大碗粥,又把药塞进他的风衣口袋里,并嘱咐他吃东西要忌口,不能吃得太油腻。
贺行好心情地弯着唇角,一边打领带一边说:“我今天上午要去一趟城北,那边的项目过了?年之后就要动工了?,我提前过去看一下?。”
关初微微仰头,帮他整理了?几下?衬衣的领口,然后面色平常自然地点点头。
上午九点左右,沈川北身穿一套灰色的高?定西装,悠哉悠哉地出现在贺行办公室的门口。
“亲爱的贺大总裁,周末没有来公司加班,是不是又和小娇妻约会去了?”
彼时,宋特助在办公室里准备城北项目用到的文件,看见沈川北进来,恭敬礼貌地点了下?头。
“你们这是要准备出去?”
贺行低着头跟宋特助轻声交代几句,然后眸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站起来说:“你来得正好,城北项目需要实地考察一下?,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
“怎么又突然出差?”
沈川北暗道自己来的也是凑巧,双手提了?提西装的前襟,轻轻系好了?扣子。
“项目施工在即,提前过去看一下?,怎么你有意见?”
“我孤家寡人一个,倒是无所谓了?,不过你工作起来也太拼命了吧?你算算你这结婚一年来,连续出差多少次了?关初也真是贤淑温柔,从不打电话查岗,掌握你的行程。哥,这样的老婆哪里找?告诉我我也去领一个呗?”
“你懂什么,这是夫妻间的信任与默契,你以为结个婚就那么容易吗?那还不是我慧眼识珠,才能娶到这样一个体贴懂事的老婆………”
行哥,你飘了?。
强行被秀了?一脸的沈川北,几不可见地撇撇嘴,眼眸微动。
“咱们什么时候走,我用不用回去准备些什么?”
贺行将手边的文件整理一番,然后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
“不用,所有有关项目的资料,宋特助都已经整理好了。”
贺行从衣架上拿起风衣,一个药盒子顺势落地。
“怎么还随身带着药?你生病了??”
沈川北闻声,向前走了两步,
贺行脸上的表情不变,淡定寻常地弯腰把药盒捡了起来。
“昨天吃坏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