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央:“怪不得队伍这?么?长,也太热闹了。东钦人极擅长骑射,到渌云川,想必能大展身?手。”
云追舒:“那也不能乱抢风头。”
裴唐却摇摇头:“未必。帕赫野继位之后,轻易不会挑起战争,东钦和?咱们关系好了,使者们即便?在小事上做得不当,陛下也不会怪罪。”
封隐更是毫不担心:“大燕国人才济济,要比起来,也不会输给他?们。”
这?话倒是真的,单看他?们前后,裴唐、封隐、沈庭央都是少?年人中的翘楚,更有薄胤、辛恕和?燕慕伊这?等悬剑阁高手。再者,花重的武功已臻至化?境,此行人马之中藏龙卧虎,可谓高手齐聚。
云追舒想象力向来很丰富,突然来了句:“帕赫野会不会也在使者队伍里?”
沈庭央:“……”
他?握着缰绳的手顿时一滞,心道不会吧,他?一手促使帕赫野登基,又扭头就跑了,兴许帕赫野正天天命令大巫萨作法咒自己呢,要是见面可怎么?了得。
一出城,沈庭央取出楚腰弯刀佩在身?侧,几乎寸步不离守着太子车辇,他?还未见到裕王,但直觉告诉他?,若要对太子做点什么?,围猎期间是最佳时机。
“别这?么?紧张。”太子掀起车帘,示意沈庭央别担心,“有这?么?多人守着孤,你?就放松些。”
沈庭央不经?意间再回头时,永嘉公主已经?不在花重身?边了,花重被几名武将围着,像是在商谈正事。
一路就这?么?不紧不慢,抵达渌云川已是次日傍晚,此处山清水秀,古木遍布群山,巍峨高山、淙淙流水、一望无际的平原,瑰丽风景应有尽有。
站在山脚下望向开阔草原时,沈庭央有种回到了北疆那片广阔天地的错觉。
而他?这?一路都未曾踏足燕云侯府的马车,只跟在太子身?边,甚至没怎么?和?花重说过话。永嘉公主似乎很喜欢花重,时不时就会与花重并肩骑行,后来花重改乘马车,到底男女大防不能太逾越,便?没怎么?来过了。
渌云川山脚有一座行宫,但规模不大,说是山庄更准确些,断断住不下一行全部人马。
皇室的住处自然是有的,而后女眷、长者以及病弱者优先安排,剩下的人就地扎营,帐篷也很豪华,并不算吃苦,反倒别有乐趣。
通常来说,皇帝每回围猎,也都会住一住帐篷,毕竟年轻时南征北战,也算缅怀旧时岁月。
太子和?裕王自请不住行宫,而住进营里,沈庭央自然不会离太子太远,而永嘉公主也闹着要住大帐,皇帝一脸无奈又好笑地道:“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啊……”
燕云侯的帐篷与太子相距不算远,沈庭央去?跟管家取了随身?物品,打算住太子附近。
侯府管家想留他?,但也不好开口?,小厮帮着拎了两?只木箱,沈庭央自己抱着一只箱子,正要走。
“阿绾。”花重回来了,从他?手里接过木箱,又示意小厮把行李放回去?,“不愿跟我一起?”
沈庭央很想他?,可好些天没怎么?跟他?说话,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只道:“不放心太子哥哥。”
花重把箱子交给小厮,让他?们收拾到自己帐里去?,走近些,道:“东宫御卫来了二?百人,鸿阳军前后随行,你?是不放心太子,还是讨厌我了呢?”
沈庭央抬起头,又错开他?目光:“我没有。”
花重柔和?的目光望着他?:“这?次回去?,陛下就会安排人为你?建造府邸,到得冬天前,你?也就该袭爵了。”
羽翼丰满,总要有离开庇护的时候,有不能继续依赖某个人的那一天。沈庭央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花重看着他?的眼睛,挽留他?:“所以在那之前,能不能让我多陪陪你??”
沈庭央紧抿着嘴,忽然也就想开了,既然早晚分别,那多高兴一天是一天,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苦处太多,就不去?想以后了吧。
毕竟不是所有快乐都有结果。
群岭绵延,暮色绚烂了天际,山谷内陆续有篝火燃起,处处是欢声笑语。
沈庭央进了大帐,小厮们都出去?了,花重在他?身?后道:“这?些天,有没有想过我?”
沈庭央脚步停在原地,没有转身?,也不说话。
花重从背后拥着他?,下巴抵在他?鬓侧:“告诉我。”
沈庭央慢慢转过身?,仰头注视他?,眼眶微红,伸手回抱住他?,不说话,却已经?给了他?答案。
很想他?,每天都在想,却没勇气奢望,没力气靠近。
花重的心都在颤抖,他?从未设想过,会有沈庭央这?样一个人出现在生命中,一呼一吸的温度都让他?动容,一丁点沉默都让他?备受折磨。
“若陛下赐我京城府邸,就把王府建在你?家隔壁。”沈庭央搂着他?脖颈,深深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花重笑着说:“好。”
“每天都让你?看见我,会不会烦我?”沈庭央问。
花重说:“永远都不会。”
“你?要娶永嘉公主么??”沈庭央问。
花重如实道:“陛下提过,我推拒了一次。”
“你?有……心上人么??”沈庭央懵懵懂懂地问。
花重沉默了片刻,道:“有。”
沈庭央却不敢再问了,某种他?所不熟悉、读不懂的情绪在心中涌动,此刻他?只想骗骗自己,不追求任何答案,不管明天,也不管下一刻。
傍晚大营内燃起一堆高大篝火,年轻的贵族们渐渐聚集在此,三两?聚在一起饮酒说笑。
沈庭央第?一次见到了裕王,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五官肖似太子,甚至身?上也有种病弱文雅的气息,只是双眼要锐利得多,有时显得略为阴鸷。
裕王似乎一眼就认出他?,举杯与他?一碰,很友好地道:“久闻小世子琼姿玉貌,风华无双,果真名不虚传。”
“殿下过誉了。”沈庭央就像老朋友一样笑道,眼神格外纯粹,“殿下给陛下举荐的无名大师,还曾给我算了姻缘,倒是很有趣。”
裕王听了便?笑,很喜欢沈庭央,两?人和?和?气气,毫不见芥蒂。
无名僧不知何时过来了,裕王对沈庭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回头看。
沈庭央看见无名僧,笑得弯起眼睛:“大师,多日不见了。”
无名僧笑嘻嘻对他?合十一礼:“小施主今日想算点什么??财运、官运还是桃花运?”
桃花运三个字已经?成沈庭央的阴影了,他?连连摆手:“客气了,不必不必。”
对面,花重正和?太子说话,永嘉公主换了身?飒爽的蓝金骑装过去?,旁边侍女端了酒来。
永嘉公主道:“哥哥,侯爷,这?是我从江陵带回来的酒,叫做‘应笑我’,别处喝不到,来,尝尝!”
三人举杯对饮,花重说:“的确清和?醇香。”
永嘉看着他?笑了笑,花重不经?意一抬头,看见篝火对面一袭白袍的少?年,目光便?定在那个方?向。
永嘉公主顺着他?目光看去?,看见沈庭央,花重这?样温柔的神情她从未见过,事实上,这?是这?几天以来,花重头一次真正的笑。
沈庭央似有所感,转头与花重视线相撞,彼此皆笑了笑,花重眼里似有柔情万千,隔着篝火,与喧闹人群无关,只望着他?的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