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原带着宝贝儿子喜气洋洋地回城主府了,门庭内一直守候的侍女青梅顿时大呼小叫:“夫人,夫人!公子回来了。”一位年不过三十的华装丽人应声而入,自己母亲来了,林午认真地盯着她。这一觉睡得舒坦,似乎眼前一切都变得更加清晰明亮。
“我儿怎么回事?竟然在慧果寺昏睡一天一夜,为娘都担心死心了。”李敏心疼地看着林午。
林午显得精神抖擞:“母亲放心,是澄心大师帮孩儿调理了一下身子,——现在感觉浑身舒坦极了。”他在寺中有所顾忌,现在才默察自身:虽然还残留着一些模糊的前世知识,但是最关键的身世记忆却消失了。明显感觉如今神魂已不再抗拒身体,直觉身轻气爽。
儿子一向身体瘿弱,现在倒是气色颇佳,李敏开心不已,林原也是笑容满面:“你儿子得了好大佛缘,——且慢闲聊,先去书房商量要事罢。”
书房是林原处理一切公务的地方,等闲下人皆不可入内。书案上还胡乱摆着林原先前写的一副字,看到儿子似乎在认真打量,林原忍不住炫耀:“来来来,你看为父这几个字写得如何?”
林午凑近一看,纸上四个篆字“岂曰无衣”大小不一,哪有美感。见儿子不肯奉承,林原顿时有点恼火:“为父这一笔官字可是练了多年,小子还不服气?——你来写写看。”林午接过毛笔,活动活动手腕,认真写了四个篆字“昔我往矣”,字迹工整,写得更是行云流水。
儿子居然还有这一手,林原看得呆住了。林午也来了兴致,想也没想信手又是一行草书“昔我往矣”。林原顿时眉头大皱:“本想夸你有长进,你这写的是什么?乱弹琴!”
林午这才惊醒,原来自己记忆还残留了前世书法,竟忘了这世上只有篆字。说不得再工整书写了四个篆字“杨柳依依”。林原这才回嗔做喜:“君子六艺,吾儿已得其一矣。”
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林原打量着林午,越看越爱:头上一根玉簪挽髻,天庭饱满、眉清目秀,一身锦袍修身合度,腰间丝绦精美,果然是翩翩少年,只是显得体魄稍弱。眼神顺着丝绦望向悬着的玉钱,林原不禁心神大震:那枚玉钱已从青色变得纯白。联想到慧果寺澄明大师说过的话,林原顿时又惊又喜:“我儿果然不凡!老天有眼啊,哈哈哈!”
林午莫明其妙,只觉得父亲笑得形同痴颠。
夫人李敏闻声过来,听夫君一说自家儿子居然觉醒开悟了,也是喜形于色。女人心更细一些,说不得郑重拿出一枚青玉钱,要楚午再感知一回。
林午把右手食指放在青玉钱上,闭上眼睛,聚精会神试着感应。果然指尖传来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应该就是灵气了,顿时感觉身心沸腾,拼命都想要吸取。林午指尖停在玉钱上,急得满头大汗,也不过吸到微微一丝而已。
看到林午沉醉其中欲求不满的表情,林原笑着安慰他:“能自发吸取灵气即是开悟入道,你现在只是不得其法而已。”说完转身兴奋地吩咐自家夫人:“夫人,速速让成叔备马,我要带午儿回西昌城!”李敏顿时喜孜孜地出去了。
岭西侯国有城十座,侯府即在西昌城。林午明白,父亲此举是要赶回去向爷爷报喜。很快,城主府外聚齐了百余骑兵护卫,林原抱着儿子上马挥鞭,隆隆马蹄声直出东门,渐远渐去。
兰水城是岭西侯境内重镇,和蛮族接壤。夜间急驰,一众护卫都十分警觉,沿路小心戒备,直到离开兰水城百里,大家才稍稍放松。林原骑在马上干粮就水,吃得狼吞虎咽,却依然兴奋莫名,忍不住和儿子唠叨:
“这种大喜之事,当然要马上告诉你爷爷。”
“哈哈,想当年你老子和你大伯都无修行天赋,你大伯是世子,费尽了巨资灵材梳理资质,可惜依然不曾开悟。——儿子,你可算是替为父出了一口气!我林家从此也有入道之人了,自当全力助你修行!”
周围尽是亲随,林原毫无顾忌,得意洋洋。林午听得心里却有些不安:原来父亲不只是想赶回去报喜,敢情还有别的意思。修行既然靡费钱财,父亲是高兴昏了头,却忘了大伯会怎么想。有心提醒,看着父亲喜形于色,林午也不忍开口了。
从兰水城到西昌城,有三百里山路。第二天黄昏,林原一行才风尘仆仆抵达侯府。
“二公子回来了!”侯府的下人们见到林原都欢呼不已,很有人缘啊,林原抱着儿子跳下马背,豪爽地掏出一把银钱漫天一洒:“都有赏!”林午暗暗好笑,果然钱缘即是人缘。
入府登堂,岭西侯林熊、世子林离正端坐堂上。林原掸掸衣尘,这才恭敬行礼:“儿子见过父亲,大哥。”林午也跟着行礼:“孙儿见过爷爷,侄儿见过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