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之如旧坐在她的台阶上。
他抬头看着阳光刺眼,用手遮挡,门动了一下,出来的是小徐。
“她吃好药了吗?”
小徐白他一眼,没理会,钻到自己的车里,让他吃了一嘴灰。
傅衍之知道他不能总这样坐着,还是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颠出来一根,放在嘴边,又想起刚才的事,回味一阵,这才轻笑了下,把烟点燃。
*
江芸第二天如常上班,天气炎热,她穿的是束腰的吊带裙,称得她有些冷调。别人不知道,林妙妙可清楚,江芸没涂她最喜欢的那个色号,常用的香都换了。
贴近男香,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江芸面色不佳,还是耐着性子看最近的企划单,跟对方公司合作洽谈她准备亲自去,对方前景不错,江芸本着想要合并的味道去先合作的,第一回见面她准备亲自去。
她中午一般不回家,但是rose在,阿姨家远,她又不放心别人去家里,即使不是长久之计,也只能拜托阿姨先中午去照顾rose。
她是真心喜欢狗狗,在客厅它经常玩的地方装上了摄像头,偶尔会用手机查看它的状况,看到它百无聊赖地窝着,也有些心疼。
她还舍不得让傅衍之带回去。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见傅衍之。
好几天过去,江芸梦里全是他,他的背影,他弹钢琴的样子,他若有若无的微笑,年少所有的幻梦轮番上演,她每次起床都觉得快疯了。
rose也日见消沉,它不吵闹,只是对着门发呆。
她清晨出门,能看到傅衍之坐在台阶上,她因为做梦心情很不好,踢了踢他的肩膀,傅衍之握住她的脚腕,江芸愣了一会儿,然后笑问他:“你又要欺负我了?”
原来他也是这样。
偶尔握住她的手腕,十几岁的江芸挣扎着想要离开,傅衍之就忽然放手,看她因为后坐力跌倒也没有丝毫搀扶的意思。
他把她当过人吗?江芸时常想这件事。
傅衍之只是细细揉着她的脚踝,他手掌有薄茧,江芸不觉得舒服,继续冷嘲热讽:“你恶不恶心?”
傅衍之比狗还乖:“恶心。”
她抽回脚,裙子后冒出一只狗头,顶着傅衍之的后背,委屈极了。
傅衍之揉搓着它的耳朵,他们一人一狗像一对鸳鸯,江芸像棒打鸳鸯的恶霸。
“阿姨还没走。”她骂得也不高兴,索性放傅衍之进屋,“小徐,把钥匙给他一份。”
小徐愣住了。
“中午替我喂狗。”江芸不想再麻烦阿姨来回跑,别人她不放心,也只能把rose让傅衍之来照顾。
她心软这件事,除了她,谁都知道。
傅衍之望着她,她这才正视他的眼睛。浅浅的棕色,据他所说的某位亲戚的俄国血统,使傅衍之的瞳孔略带一种祖母绿的色调,拍照或者凝视时会微微凸显。
江芸第一次就望见了这种沉绿。
像是宝石一样蛊惑人心的光辉。
他一直低垂着眼睛,这是他头一回把眼睛完全睁开,这样由下往上看她,阳光洒下,傅衍之的眼睛有琉璃的光彩。
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喜悦,喊她:“阿芸。”
江芸厌恶地别过头,让阿姨给他随便弄些吃的,自己则往公司去。
傅衍之没有在她家乱动,至少客厅看起来是这样的。
他早晨去遛狗,把rose放在家中就锁好大门,中午过来喂一次,然后离开,傍晚会再过来带着狗狗出去玩。
循规蹈矩。
江芸知道傅衍之虽然有点小心思,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至少他不会拿她的钱财,这种事她还是能相信的。
当年傅宅有一层是独属于他的,江芸冷眼看着已经订婚的傅媛大摇大摆搬走她的部分,当时可是顺走了不少傅成收藏的玉雕,江芸不想要不代表傅媛可以随便拿,江芸当着她的面,把玉雕砸的稀烂。
可傅衍之始终没来。
他衣帽间的奢侈西装,他书房收藏的银器,他那台宝贵的施坦威大三角,都安静的放在二楼。
什么都没拿走。
江芸也没摔,让人打包好,放在租用的仓库里,交了十年的租金。
他那晚是来的她房间,她的一堆衣服里掺着一件他的衬衫,她就放在了新家的衣橱的最底层。
之前捡他回来穿走的就是那件。
江芸托着腮,摆弄自己的指甲,林秘书站在旁边,轻轻递上一杯鲜奶。
江芸招招手,林妙妙就过去。林妙妙个子比江芸还要高一些,她们私下就和小姐妹一般,关上门聊聊上新的衣服、新出的香水,不开心的时候也会找个共同讨厌的人骂一通。
这回江芸抱住林妙妙的腰,蹭了蹭她柔软的职业衬衣。
“姐,有什么事不高兴么?”
江芸欲言又止。她拽拽林妙妙的头发,“你新做的?”
“上回给我放假,我去韩国做的。”林妙妙转了一圈,给她显摆自己的新卷发。
“特地去韩国做头发?”
“去玩,顺道做的。”
江芸也疼她,林妙妙平时不主动请假,她追星,南韩有场演唱会,还是江芸看出来她有点心不在焉才给她批了三天假期让她去玩的。
江芸漫不经心道:“有空我也去做一个...”
她心思其实也没在头发上。林妙妙抱抱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