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听到大脑内有崩塌的动静。
轰隆不定。
她反应不过来,紧盯着刚才傅衍之站着的地方,有瞬间的晃神。
如果他死了,江芸不敢想以后。
胸口涌上窒息的疼痛,她踉跄一下,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旁边有人搀扶她,江芸拨开往前走,在看到他的时候,险些昏厥。
旁边停了一辆车,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士拉住了傅衍之,两人跌在雪地里,男人正半拉着傅衍之,江芸手忙脚乱地把他裹起来,紧紧搂在怀里。
“没事了...”江芸抱着他的肩膀,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他。
傅衍之又犯病晕倒,这会儿昏沉着,很无力,江芸双腿双手都是抖的,刚才的热心的先生把他俩放在后车座,江芸坐正才道:“谢谢您...可不可以带我们去市一院?”
“他这是犯毛病还是...”一听就是粗狂的北音,“要去医院啊?”
“他生病了。”江芸抱着他,搂着紧紧的,大脑空白,重复道,“麻烦去市一院。”
“行行行,他什么病?”男人很热心,也算是活跃活跃紧张的气氛,“我开车过来,看他在这站着,还以为有啥事想不开呢。”
至少在刚才他也持有这样的怀疑,小情侣吵架,一方受不了寻死觅活的,他见多了。
“不是...”江芸喃喃,“我也不知道。他发烧。”
她把他裹成一团毛球,侧脸贴着他滚热的额头,睫毛一抖就哭了出来。
“我不赶你走了...”她不知道他怎么了,轻轻摇着,“别走,别走,你醒醒。”
平日里傅衍之睡着,不用喊都会醒。
这次他是真的抬不起眼皮,头脑混沌,分不清黑夜白天。
车开到半路江芸才恢复点理智,从口袋摸了两遍,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程少。打扰了,能帮忙安排一个急诊吗?预约一间病房。”江芸认识一院院长的儿子,程家向来和傅家有交往,平时无事,今天确实心急,这才找上程良越。
程良越听出江芸的声音不稳,道:“很快安排,怎么了?”
“是我哥。”
“衍之?”程良越颇为惊讶,“他回来了?”
“嗯。”
程良越不好掺和他们的事,当年傅家他俩闹得不可开交,后来事情走向就完全超出北市其他人家的预料。
程良越先订了一套高级病房,江芸到时就把他带了上去。
她拿出仅有的现金送给开车的那位,男人揉揉鼻子,“不用不用,你快去吧,我这就走了。”
江芸坚持,她连连鞠躬感谢他,腰弯得很低,盛情难却,男人收下钱,开车离去。
检查结果出来时已经是半夜,江芸坐在医生面前,手心盗汗。
“亲属?”
江芸紧张道:“嗯。”
医生皱皱眉,“病了这么久都没发现?”
江芸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下一句是吃点好的带回去,“他怎么了?”
“脑炎。”
“会死吗?”
“不会。”
“会傻吗?”
“……不会。”
“会...”
“不会,最多一个月会痊愈。”
江芸长舒一口气。她紧攥的手掌撒开,手心都是月牙的印记,湿漉漉的一层汗。
“得住院治疗,还有轻微的并发症。而且可能还会有视觉障碍,短暂的。”医生面前是脑ct图,手里一支笔写写画画,“注意别抽烟。小心支气管炎。他精神上有什么问题吗?病史?”
江芸听不进去几句话,她脑袋一团乱麻,等结果这几个小时脑袋几乎爆炸,很害怕是什么绝症,趴在他床边哭得眼睛红肿,浑身都疼。
医生看她恍恍惚惚,简单交代两句,又因为是程良越说明要照顾的人,耐着性子写的普通汉字,洋洋洒洒好几篇。
江芸坐回傅衍之的身旁。
他输着液,沉睡许久。
江芸看了眼时间点,给张宇发了一条消息,让他有空来一趟。又联系了小徐。
小徐带着些随身的衣物过来,开门就看到江芸抱着傅衍之的手臂,呆呆地看着他的脸。
她在脑子里轮转了许多想法。
比如傅衍之是不是要自杀,她隐约有这样的怀疑。江芸在这些想法里挖掘他,仍是不能想清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她其实也摸不懂傅衍之。
江芸对他没什么更深的了解,他不太喜欢说自己的事。也不怪他偶尔的嘲弄:“阿芸,你又懂什么呢。”
她从国外回来之后那三年,他跟陪玩一样和她在一起。
江芸才多大,她被江文的死冲昏头脑,能摸到傅成的财务漏洞连她自己都觉得蹊跷。
她从傅衍之那里学到的东西比什么都多,管理公司,笼络人心。他带着她出席那么多场合,比傅成给她介绍的人还要多。傅衍之捏着她下巴逗她,喝多了欺负她,不高兴的时候冷嘲热讽,要么不讲话,等着她摇尾巴,她从他那里拿到的比起这些,已经不值一提了。
她怪傅衍之什么呢?无外乎就是他不喜欢她。她爱了太久,想让他有点回应。
她好好想了一夜,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偶尔向着傅媛,她可以不再生气了。傅家那些鸡毛蒜皮的欺负,也算了。日记也算了。他那段时间的若即若离,也算了。他到底爱不爱,都算了。
江芸甚至觉得过分的是自己,弄得傅衍之无家可归也罢了,还要来来回回欺负他。
江芸想,她只要他好好活着。
*
傅衍之第二天醒过来,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