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晚泫然欲泣,楚楚可怜地看着陆建章。
她的泪就快落下了,雪白的小脸上满是恐惧:“父亲,都是女儿不孝,才刚回来就惹了这么大的事,不若女儿再回允州好了,也免得父亲为难。”
陆建章唇齿翕动,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女儿太懂事了,比他养在身边的几个女孩儿都要懂事。
他还未开口,三姨娘沈盼怯怯道:“老爷,大小姐刚刚回来,今日府上便着了火,这么快又将大小姐送走,传出去,还说我们宅子里有牛鬼蛇神,我们还怕了不成。”
没错,传出去名声的确不怎么好!嫡长女,死了母亲,养在乡下,这几条压在一起够外人想入非非说上许久,要是闹火灾又将她送回允州,岂不显得心虚。
要知道人言可畏,他混迹官场,决不能让人抓住任何把柄。
他愤愤发令:“你们俩去小黑屋跪着面壁思过,什么时候反省了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陆锦云为她们说说情:“父亲,你……”
“闭嘴,再要求情,你就跟她们一起去跪。”他吼道:“就这么定了,谁敢求情谁就去一起跪。”
陆锦云咬唇,斜睨着陆晚晚,眼神充满恨意。
这是父亲第一次凶她,都是因为陆晚晚。
她不会让她好过。
陈嬷嬷还要再说什么,陆晚晚按住了她的手腕。
不必再说什么。
他又道:“今夜大家都累了,赶紧去歇着吧。”
陈柳霜道:“夕色院烧了,晚晚今夜去我那里歇着吧。”
“你那里今夜还怎么睡得着?”陆建章冷哼了一声,他说:“晚晚先在盼儿那里将就将就,明日找人翻长思院,好了之后晚晚去住。”
陈柳霜胸口翻起了一阵邪火,长思院是那个岑思菀住过的地方,她绝不愿她的女儿再住进去。
岑思菀活着的时候就一直压自己一头,不能她死了还让她女儿压自己女儿一头。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就要划破血肉,却又无法拒绝,只能压下心头的怒火,佯做平和道:“好。”
陆晚晚随沈盼回了勤南院。
陆倩云惊醒了,揉着惺忪睡眼走了出来。她看到陆晚晚,咿咿呀呀又说了好大一通。陆晚晚看着她,微微地笑。
沈盼催她回房:“这么冷的天出来做什么?快回去睡着,仔细别伤风了,大姐姐就住咱们这里,以后你日日都能见到。”
陆晚晚见沈盼慈爱的模样,心里滋味难辨。
若是她母亲还活着,想必也会这样疼她。
沈盼给她备了厚厚的被褥,温暖舒适。
她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次日一早,晨光熹微,陆晚晚就醒了。她推开窗,从勤南院里还能眺望到夕色院被烧得漆黑的墙,入冬了,天越来越冷,树上的叶子虬枝光秃,在初冬的轻霜薄雾了尤显孤寂。
她嘴角轻轻翘起,来年春暖花开,她就能住进母亲的院子里,生根发芽,将陆家拢入手中。
她梳好了发进厨房。
下人也没她起得早,她准备了清粥小菜,分别送去给陆建章和陈柳霜。
上午陆晚晚未出门,和陆倩云一起在院里学女红。
沈盼柔软,又耐心,苦命人家出生,要在高门大户内自保难免处处小心谨慎。上一世陆晚晚和她交集甚少。
陆倩云天真活泼,脸上总是挂着笑意,也不见为什么愁。
挺好,有母亲处处维护,做个哑巴也是幸福的。
陆晚晚不知道有多羡慕。
晌午,陈柳霜就上勤南院来了。
她昨夜一夜未睡,顶着满脸疲倦,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她眼角的浅纹。
“晚晚,昨夜受惊了吧?”陈柳霜安抚她。
昨天陆建章发脾气了,骂顾家姐妹不懂事,说陈柳霜骄纵坏了,竟敢宅内纵火,他言下之意是要送走她们俩。
陈柳霜也气,气女儿这么沉不住气。可她又怕陆建章真把顾家姐妹送走,她还打算留着她们为自己的儿女铺路。
陆锦云倒也罢,她早就同淮阴侯府宁家订了娃娃亲,迟早是要嫁入侯府做正房太太的。
可她那一双儿子陆修林和陆燕林便不同了,他们暂没有功名在身,要想前途顺畅,同权贵攀亲无疑是最简单的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