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晚坐在房里,懒懒地整理绣架上的绣线,气息都是微弱的,声响弄得极小。
月绣轻快地跑了进来,手里端了碗温热的银耳羹,她脸上挂着兴奋的神情:“小姐,听说了吗?咱们的二小姐在京城可是声名鹊起,现在谁都知道她了。”
陆晚晚将丝线分成一股一股,缠好保存,她不动声色道:“谢嬷嬷那里怎么样?”
“我照你的吩咐告诉王嬷嬷,凡事忍着她,让着她,捧着她。”
月绣帮她整理线团,抿唇笑了笑:“谢嬷嬷见王嬷嬷都是软了的柿子,现在越发猖狂。总管周福家有个闺女,今年十四,正值芳华,上次来给她父亲带信,被谢嬷嬷儿子谢琦看到了,他非要周福家的姑娘给他作妾。谢嬷嬷宠子,软硬兼施让周福将闺女送去她家呢,这几日闹得乌烟瘴气,陈氏又忙着老夫人寿宴,无暇管下人的事,谢嬷嬷张狂得很。”
陆晚晚浅笑,她就怕谢嬷嬷不张狂呢。她暗中打点过,王嬷嬷等人事事依她从她,把她惯得不可一世,天不怕地不怕,成日在后院兴风作浪。她要让谢嬷嬷狂得不知天高地厚,最好捅下天大的篓子,将陆府后院这缸水蹚得越混越好。
陆晚晚声音轻柔,似四月杨柳风,和煦温暖:“给她加把火,让周福家的烈性一点。”
“我都明白。”月绣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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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福家最近笼罩在愁云之中,一家人都愁云惨雾的,尤其是周家姑娘,不过十四岁的年纪,正是花儿一样含苞待放,却跟霜打了似的,愁眉苦脸。
周福也愁,他娇滴滴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姑娘,哪舍得给谢家那畜生给糟蹋了!
可谢家是主母乳娘,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谢嬷嬷来了好几次,声明再不嫁女,就要将他一家从陆府扫地出门。主君不理后宅的事,凡事由主母张罗,若是当真被赶出陆府,一家子生计困难,也是死路一条。
进,无路;退,死门。
作为一家之主的周福强撑着一股子劲安抚妻女。
突然,有人扣响大门,一家人面面相觑了一眼。
“周总管在吗?”是个温软的女子声音。
周福看了眼吓得怯弱不堪的女儿,起身去开门。
月绣手提食盒,俏丽地站在门口,见到周福微微福身:“周总管。”
周福纳闷:“姑娘是?”
月绣扫了眼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周倩儿,盈盈笑道:“奴婢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总管叫我月绣就好。”
周福一愣,下意识就要关门:“我不认识你。”
“总管不急。”月绣格手支了一下,她问:“我是来帮倩儿姑娘的。”
“内院的人?帮我们倩儿!你是来做谢虔婆的说客的吧?”周福不屑一顾,这些天来了太多的人,他们都说是来帮倩儿的。可他可怜的女儿,至今前途未卜。
月绣道:“我家小姐来自乡下,来京城的路上谢嬷嬷横眉冷对没少受气,咱们是一路人。”
她按陆晚晚教她的话说。
周总管的神色果然松了松,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打开了门:“进来吧。”
“倩儿姑娘。”月绣安慰周倩儿:“我知道你遭遇这种事,定然不好受,可吃饱了才有力气同那些恶人斗。你先吃点东西。”
周倩儿红着眼,看着月绣。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从小跟在母亲身边,乖巧听话,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全家人都急得不知所措,她也快吓死了,怕得最厉害的时候她想过一死了之。
死也不能让谢家那畜生白白糟蹋!她吃不下睡不着,白嫩的脸颊瘦得凹陷下去,让人看了分外怜惜。
“倩儿姑娘,听我一句话,老天爷糟蹋你,你不能跟着糟蹋自己。我家小姐想了个法子,或许能救你。”月绣缓缓道。
倩儿绝望地眼中涌出一线光芒:“真……真的吗?”
月绣递了个馒头给她:“吃点东西,听我慢慢告诉你。”
倩儿接过馒头,狼吞虎咽,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她还这么年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想死的。
月绣满意地看着她,娓娓道:“嫁进谢家,有谢琦这种夫君,谢嬷嬷这种婆婆,迟早有一天好好的人会熬成鬼的。”
她声调压得低沉,平添几分阴森抑郁气息。倩儿捧着馒头拼命往嘴里塞,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可如果不嫁去谢家,谢嬷嬷会想法子把周总管赶出陆府,到时候你们一家照样走投无路。”月绣说:“你现在的处境,进进不得,退退不得。”
倩儿恸哭出声。
月绣声音轻轻柔柔:“哭能解决问题吗?你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吗?”
周倩儿抽噎:“我……我不知道。”
“别人将你逼到了这份上,你还不知道怎么办?”月绣匪夷所思。
周倩儿:“她在陆家有权有势,我们能有什么法子?”
周福家的见女儿哭得伤心,心中大恸,她抱着女儿,哭喊道:“我和他们拼了,我就不信谢虔婆能只手遮天了不成!我告她强娶民女去!”
被逼得走投无路,那就玉石俱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