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伸手抱住他的那一刹那,谢怀琛几乎化作一汪水,他极力克制住自己?,将她抱着,缓缓低头,亲吻她的脸颊。
她眼角涌出一粒泪花。
他舔了口,是哭的。
窗外大雨初歇,不?知何时?,竟然停了。
清晨的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洒向床上?,照得屋里金芒点点。
陆晚晚昨夜睡得并不?安稳。清晨时?才结束那个?令人心?惊肉跳的梦,醒来后,脑子一片混沌,浑身发软,这劳作了一日还要累。
她一睁眼,便看到谢怀琛侧卧在身盼,一只手搭在她的腰肢上?,将她拢在怀里。令一只手穿过她的脖颈,正被她压在头下。他的呼吸,带着温热的气息,轻轻扫过她的脸颊。
耳畔静悄悄的,半点声音也无。
看到眼前的男人,她忽然想起昨夜那场虚无凌乱的梦境。
那是在一场混战之中,宁蕴和谢怀琛对峙沙场,那是血肉横飞的一仗。伏尸百万,流血千里,黄土被千千万万战士的鲜血,染成了令人触目惊心?的赤色。
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陆晚晚则一直处于惊恐之下。
宁蕴设计将她掳走,自京师带去战场。谢怀琛为了救她,披战甲,执□□,单枪铁马前去救她。宁蕴的伏兵将他困住,万千箭矢破空刺向他。他倒在乱阵之中,仍以一杆□□支起他的脊梁。
陆晚晚醒来后仍心?惊肉跳。
她想起朦胧之中,他一直这样抱着她,不?停地安抚她,直到为她驱去梦靥,沉沉睡去为止。
她心?绪渐平,心?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有眼前这个?男子,她什么也不?怕。
庭外有人洒扫,笤帚扫过地面,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谢怀琛醒了,他没有睁眼,而是慢慢地收紧手臂,将怀里人抱得更紧。
片刻后,他感觉有一只柔弱无骨的手轻抚着他脸颊的轮廓,睁眼,见她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他捉住她调皮游走的手,放至唇边,轻啄了一口。
“还困吗?困的话再睡会儿。”他起身,慵懒地去抓挂在床边的衣服。
陆晚晚翻身起来,将衣衫套好,喊月绣端来清水为谢怀琛洗漱。
她亲手拧了帕子给他擦面,谢怀琛洗了过后,揽秋和徐笑春便进来了。
谢怀琛扫了徐笑春一眼,见她双腮轻鼓,一脸气愤不?平的样子,问她:“谁惹了你?怎么一大早就这么生气?”
徐笑春瘪了瘪嘴,抓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几口喝下,没有说话。
揽秋看了她一眼,小声道:“是涟音姑娘,方才徐小姐和她打了一架。”
“输了么?怪不?得火气这么大。”谢怀琛笑道。
“呸!”徐笑春骂道:“要不?是怕她失血过多一命呜呼,我才不?会手下留情。”
谢怀琛拧了拧眉:“她身上?有伤,你别跟她计较。”
徐笑春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又生生将话咽回腹中。
用过早膳,谢怀琛便忙事情去了,徐笑春和陆晚晚则去昌平郡主府探望宋见青。
这几日毓宣哪里都没去,日日留在府上?,照看宋见青。
他将陆晚晚的话听?了进去,安抚照顾宋见青的情绪。她这几日情况还算不?错。
用早膳的时?候,宋见青说起了覃红雨的事。
拖了这么多天,事情总得要解决。
她问毓宣:“覃家二小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毓宣道:“我对她……当真无半点私情,你可信我?”
宋见青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毓宣是她亲手选的夫婿,他的为人她自然是信的。
她轻点了点头。
毓宣如释重负,这才抬起头,看着宋见青:“既然你信我,郡主府你是女主人,后宅的事便该有你来处理。”
宋见青轻舒了口气,她就怕毓宣维护覃红雨,她便不?好处置。
“你我之亲,关乎皇家颜面,覃家二小姐自是不?能正大光明?进府。我在京畿有座庄子,是我能给她最大的体面,你去同?覃大人商议,若他觉得可以,便将覃二小姐接到庄子上?去,我会以待妾的礼遇对她。”宋见青呼吸有些许沉重。
毓宣看着她,心?口泛酸,终是点了下头。
吃过饭后,毓宣便去尚书府同?覃尹辉商议此事。
宋见青在廊下坐了会儿,下人便禀告说陆晚晚和徐笑春来了。
她忙派人喊她们进来。
陆晚晚疾步走来,见宋见青脸色恢复些许,不?再像上?回见面时?一片死白,心?下宽慰了些许。
“刚才我还想好久不?见你们,这会儿你们就来了。”宋见青盈盈笑道。
陆晚晚扫了一眼,见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不?是春桃,换成了另外一个?眼生的。她凝眉,毓宣果?然也发现了春桃的不?对劲。
“晚晚,你在看什么呢?”宋见青偏过头问她。
“上?回来时?,好像不?是这个?丫鬟伺候。”
宋见青道:“你说春桃啊?前两日她家中有事,便告假回家了。”
陆晚晚愣了一瞬的神,但很快,她收回思绪,问:“世子不?在?”
宋见青微叹了口气,点了下头,将早上?他们商议的事情告诉陆晚晚。
“你决定将她安置在庄子上??”陆晚晚问她。
宋见青抿着唇:“我怕惊动?皇叔,将她安置在庄子上?,也算对覃家有个?交代。”
陆晚晚的只觉告诉她事情没这么简单。
上?次她到郡主府来探望宋见青,无意?间瞥见春桃手腕间戴了一只镯子。
水色十?足,质地极好。
明?显与她的身份不?符,她用不?起这么贵气的镯子。
起初她以为是宋见青打赏的,但很快她发现春桃的鞋袜也非凡品。
郡主府的下人都有统一的服饰,只有鞋袜可以穿自己?的。陆晚晚看到春桃穿的鞋袜是锦安坊的新品,价格高昂,非她一个?丫鬟所能享用的。
加之春桃伺候宋见青并不?得力,产妇不?能吹风,否则容易落下病根,作为贴身伺候宋见青的丫鬟,大夫不?可能没有交代。但陆晚晚来时?,面对床的窗户大开,见陆晚晚去关窗,春桃的眼神又飘忽不?定。
她便断定春桃有鬼。
她提醒毓宣小心?春桃,这回来春桃就不?见了。
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肯定是毓宣发现了什么。
三人上?午在园子里玩了一会儿,园子里蜀葵开得正盛,鲜红的花开得无比鲜艳。
陆晚晚摘了些,提议中午用蜀葵做饼。
徐笑春和宋见青都不?会,陆晚晚便让她们继续玩,独自去厨房做饼。
午时?,毓宣从?尚书府回来。
覃尹辉答应了他的提议,让他们届时?来接人便是。
回到郡主府,毓宣看到停在外头的国公府马车,他问:“谢少夫人来了?”
下人答道:“早上?便来了,这会儿正在厨房,说是要给郡主做她拿手的吃食。”
毓宣想到春桃的事,觉得陆晚晚聪明?又神秘,有些事情,他得去问问。
他径直去了小厨房。
陆晚晚正在和面,桂嬷嬷给她打下手。她将蜀葵的花汁挤出来,倒进面粉里,面粉的颜色变得鲜艳起来。
毓宣出现在厨房,门外的丫鬟都吓了一跳:“郡马爷。”
陆晚晚抬眼,见他大步进来,眯着眼睛笑了下:“郡马爷回来了?”
毓宣瞥了眼桂嬷嬷,问:“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陆晚晚淡淡一笑:“郡马爷可是问春桃的事?”
毓宣微微怔忡。
此时?宋见青正和毓宣闹别扭,陆晚晚不?想让宋见青误会什么,便没有避讳桂嬷嬷将自己?对春桃的怀疑告诉了她。
说完,她问毓宣:“你可是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
毓宣沉默了一瞬,想到自己?查出的一切,心?如刀绞。
“是她在见青的饮食里下了药,害她小产。”
而后,他们听?到门外传来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