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里,陈栖强装镇定挂断电话,看到了秦恒正望着他,他略带心虚地移开眼睛,含糊道:“诈骗电话。”
说罢,陈栖把手机放进兜里,心虚地瞟了屏幕好几眼,见到屏幕上没继续打来后,迅速地把手机使劲地塞进兜里。
白嫖颜料被正主找上门怎么办?
当然是要不动声色地让双方冷静一下了。
默默塞好手机的陈栖强装镇定朝着秦恒微笑。
秦恒坐在沙发上,额上的头发向后捋去,露出的眉眼俊美锋利,如今正沉默地捏着一次性纸杯,面上收敛了笑意,带着点倦怠。
他抬眼望了望陈栖后,便垂下眸子,想起今天回秦家吃饭吃,秦母朝他小心翼翼试探说的话。
餐桌上秦家全家人都在,气氛十分安静,秦母放下没动几口的筷子,朝着秦恒慢慢轻轻道:“小恒啊,张医生说现在可以进行下一个疗程了,你?看……”
当时秦恒在饭桌上,筷子顿了顿,沉默了一下,才抬起头,看向秦母。
秦母穿着墨绿色针织衫,面容秀美温婉,这会正担忧地望着向他,一双温柔的眸子盛满了作为一位母亲的担忧。
秦恒的症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几乎成为秦家人的心病了。
秦恒还住在秦家情绪崩溃时,没日没夜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秦母也跟着情绪崩溃了好几次。
秦恒坐在饭桌上,手上慢慢收紧了筷子,面色上不显,沉默了好一会才抬起头笑道:“好的,妈妈,我过些日子抽时间就去。”
听到这话的秦母明显是微微放松了下来,情绪也没有那么紧绷,她重新拿起筷子,温柔朝他点了点头。
而座位上的秦恒却只感觉一股压抑的窒息感悄无声息地扼住了他,他坐在餐桌上,望着琳琅满目的菜,只觉得胃里翻腾着恶心。
全家人都在担忧他的病情。
哪怕秦恒从小就再敏锐地去模样周围人的喜怒哀乐,努力想成为一名正常人,但也无济于事。
他们只会越来越担忧他。
然而越长越大,放纵的刺激感已经逐渐让秦恒麻木了,他越来越害怕恐惧自己会彻彻底底地消失对感情的感触。
秦恒猝然放下筷子,抬眼朝着秦家人沙哑道:“我吃饱了。”
餐桌上的秦邵也放下筷子,抬眼朝秦恒望去,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淡淡道:“你?跟我去趟公司。”
去秦邵公司的路上,秦恒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仰着头,闭着眼,听着身边的秦邵嗓音淡漠跟他说:“陈栖不是你感情的容器。”
“我知道,你?现在碰到他,你?很高兴有个人终于能够带给你?感情。”
“所以哪怕是一点,你?也拼命想抓住他,留住他。”
“但是秦恒,陈栖不是你感情容器的来源,他没有义务为你?提供感情。”
秦恒喉咙剧烈动了动,他睁开眼,没了笑意对着面前的男人道:“所以你认为我有病,不配待在他身边是不是?”
秦邵抬手按了按眉头,嗓音里带着点无奈道:“不是配不配的问题,秦恒。”
他转头看着没了笑意的秦恒,慢慢道:“你?要学会去认真?的喜欢一个人,而不是用那些花花肠子的招数。”
“秦恒,陈栖跟别人不一样,他对感情也跟别人不一样。”
秦恒带着些自嘲道:“我知道他对待感情不一样。”
那个让他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就能感受静谧柔软感情的陈栖,眼睛格外漂亮的陈栖。
他对待感情的态度有多认真,秦恒比谁都知道,也知道这样的感情有多难得。
只可惜从一开始,这样的感情就是不属于他秦恒。
无论他再怎么笨拙地舍下一切花招,陈栖也只是将他当成一个朋友,一个亦师亦友的学长。
陈栖一直追随并且爱慕的,永远都是秦邵。
他只能站在陈栖身后,看着小心翼翼青涩地追随者秦邵的脚步。
太难受了。
秦恒刚开始以为能够驯服那个清清朗朗像春日里一朵云的青年,让陈栖成为他最?完美的驯服品。
但如今他的下场却是狼狈地看着陈栖依旧一步一步追随着秦邵的脚步,从来没有因为他回过头。
花店外?的雨慢慢小了下来,,门把手上摇晃的风铃也渐渐停息。
陈栖收拾好店里的东西,抓着伞,推开花店的玻璃门,朝他回头笑道:“学长,雨小了,可以走啦。”
秦恒放下一次性杯子,抬眼望去站在玻璃门前的陈栖,安静了一会,然后也笑了起来道“嗯,走吧。”
给花店的门上完锁后,背着斜挎包的陈栖将钥匙放到包里,忽而抬头,对着撑伞的秦恒道:“学长,你?伞没拿?”
秦恒撑着伞站在他身旁,假装听不懂,挑眉朝着他催促笑着道:“快伞里来,待会又要下大雨了。”
陈栖只能无奈的微微躬着身子钻到秦恒伞下,跟秦恒并排走了起来。
伞不大,背着斜挎包的陈栖跟着秦恒肩挨着肩,秦恒偏头瞧着小心翼翼在伞下躲着雨的青年,不知怎么,就笑了起来。
雨已经淅淅沥沥停下了,整个空荡荡的大街也渐渐重新满人了,摆卖各种食物的小摊小贩也从避雨的地方出来,撑起了遮阳伞,遮挡着稀稀疏疏的雨滴。
马路上车辆也一辆接着一辆停在着不动,密密麻麻停着不动,时不时传来几声鸣笛声。
一辆黑色的车子里,燕寰浑身湿透,发梢还在淌着水,裤脚下水晕染湿了一大片地毯,小腿的伤口渗进雨水,这会正灼烧着发疼。
他身旁的座椅放着干净的毛巾和崭新的衣物,却一下都没动。
男人脸色惨白,垂着眸子,鬓边发的水滴顺着下颚慢慢流了下来,滴在了湿透的衬衫上。
他看上去很安静,完全看不出刚才在雨里想要转着轮椅往花店去的崩溃模样。
梁志只能不断地通过面前的镜子查看车后燕寰的情况,他看着男人微微闭上眼睛,胸膛的起伏近乎于无,眉骨上垂下的额发黏在鼻梁上,慢慢滴着水。
那是梁志从未见过的狼狈模样。
车窗外?时不时传来周遭车子的鸣笛声,他们被堵在了回燕宅的道路上了。
陈栖背着斜挎包,身旁是撑伞的秦恒,两人站在一个卖棉花糖小贩面前,秦恒将脑袋微微挨在青年脑袋旁,小声道:“学长买一个给你?好不好?”
陈栖有些想笑,他站在原地,假装思考了一阵,才一本正经笑道:“好,那我可以给学长尝一口。”
秦恒笑了起来,跟他挤在伞下,跟小贩说要一个原味的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