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向东夹杂在知青中间一起去?了大队长?家。
“大队长?,我们过来问问,公社一下采购这?么多台拖拉机,就一个?技术员应该忙不过来吧,那公社什么时候招聘技术员?”窦维晟作为知青代?表,由他先开口先和张军沟通。
虽然窦维晟语气平和,表情也是平静的,但是张军还?是从一起挤来的知青人数上发现了隐藏的躁动。
张满仓道:“这?件事情我真没听说过,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公社内定了?”孙萌没沉住气,直接问道:“技术员是技术工种,应该能者居之,这?都能内定,万一要是个?技术不过关的,到时候修不好?大队的拖拉机,耽误各大队农忙,这?责任谁负?”
宋莹莹情绪也被?挑起来了,她也是知青的一份子,这?个?时候大家都吱声了,她不说话就仿佛背叛了知青,回去?恐被?排挤,便道:“组织派我们知青下乡是为了建设更好?新农村,我们自认在学识方面不比任何人差,如今有这?个?机会应该让我们知青参与,帮助农村建设。”
窦维晟老好?人似的,“大队长?,你看?我们知青都是很有热情,非常愿意?积极参与建设农村,为祖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公社总不能剥夺我们这?个?权利。”
张满仓脸色铁青,被?一帮知青堵在家的感觉很不美妙。
钱向东见火候差不多了,适时道:“各位知青兄弟姐妹,大家听我说,这?件事情大队长?既然说他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一定就是真不知道,你们现在这?样质问他,他也解答不出来。不如给大队长?一些时间,让他去?公社问一下。也许只是技术员招聘没开始而已。”
路莳跟着道:“那行,咱们就等着大队长?的消息,不然这?些都只是猜测罢了,咱们等着听消息再做决定。”
知青们这?才渐渐冷静下来,听从钱向东的劝说返回知青点。
知青们都离开后,张满仓面色还?是铁青的,他怒道:“这?帮知青娃子,一天天就竟能整事。”
整事鼻祖钱向东:“……”
钱向东一副宽和的表情,轻声劝说:“张叔,你别生气,这?事其实也不怨知青们。这?些知青下乡前都是家里的娇娇女娇娇子,来到咱们农村下乡种地,确实累得要死?,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逃离种地的命运,却眼睁睁看?着它失去?,能不急嘛。”
钱向东真情实意?的劝说让张满仓心里好?受多了,同时也觉得钱向东这?个?孩子没有流言中的那么坏。说到底还?是钱家人做的太过分,彻底寒了孩子的心。
“这?事说来说去?怎么都跟我没关系。”张满仓重重叹口气,“算了,这?帮知青娃子也不容易,怪可怜的,我就去?公社帮他们问问,万一要是真能公开招聘,这?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机会。”
“还?是张叔你心善。”钱向东笑。
张满仓道:“我做这?个?大队长?十几年,不敢说大公无私,这?多年来却也一直勤勤恳恳。这?事我明天就去?公社问,如果真是内定了,恐怕这?些知青们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真闹出事情来也别怪我没上报。”
第二日,张军满仓起早就去?了公社,知青们惦记着一宿没睡着都堵在大队长?家门口。
中午的时候张满仓才回到村里,太阳很是毒辣,顶着大日头骑车,张满仓出了一身汗,一张脸晒的黑红黑红的,嘴唇因为干渴起了层干皮。
“大队长?,公社怎么说?”
“什么时候招聘技术员?”
“是不是内定了……”
知青们围着张满仓七嘴八舌的问,把?张满仓吵得头晕眼花,都不知道该先回答谁才好?。
“别吵,别吵,听我说。”张满仓吼了一嗓子,知青们闭嘴了。“公社已经招到技术员了。”
“是公开招聘的吗?”窦维晟冷静的问。
张满仓暼他一眼,“不是。”
“那就是内定。”孙萌立刻道:“工人内定也就罢了,技术员竟然也内定,这?可是技术工种!”
“内定的人是谁,是不是公社哪个?领导的亲戚?”
“这?是以?权谋私,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知青们闹哄哄吵了起来,大队长?一看?就知道这?事要闹。他是知道这?些知青闹事的手?段的,当初刚来那会他们就因为种地闹过,只不过后来被?他用公分给镇压了,不干活不给公分,就没粮食吃,这?才消停下来。
“都别吵,这?事公社自有主张,新来的技术员有老技术员带着,保管不会耽误大家农忙。”张满仓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又热又渴。
这?时候一碗清水递过来,钱向东道:“张叔辛苦了,喝碗水解解渴。”
张满仓真是越看?钱向东越顺眼,这?孩子不错。
“你说的简单,万一到时候真耽搁了农忙怎么办,还?能把?他抓起来判刑吗,到时候挨累受苦的还?得是我们。”孙萌不满道。
她的话引起了知青们的共鸣,一时间都七嘴八舌的对着张满仓嚷了起来。
张满仓本来为了这?些知青就挨了一上午累,到公社问这?事的时候,还?得到老领导一顿训斥,好?像他对这?个?名额有企图似的,只告诉他有人了,就把?他给撵出来了。结果回到村里,除了钱向东,没人感谢他的辛苦,都围着他闹,好?像内定是他定的似的。
张满仓憋气又窝火,一时火气上头,怒道:“人选是公社定的,又不是我说得算,你们在这?跟我闹有什么用!”说完就甩袖子离开了。
知青们你看?我,我看?你,自然不可能因为大队长?不在就消停,反而更加生气。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明显就是公社领导以?权谋私,我们不能放任这?样的蛀虫腐蚀组织。”
“咱们去?公社,找公社要个?说法。”
“走,咱们现在就去?。”
眼看?着知青们就要找到公社,钱向东忙给拦下来,“这?事你们就这?几个?人去?,公社领导根本不会当回事,说不定还?得给你们撵回来,到时候再给你们一个?处分,以?后还?指不指着回城里了?”
工农兵大学名额和招工都要政审,是绝对不能有处分的。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孙萌尖声质问,眼神尖锐的瞪着钱向东仿佛他是阶级敌人似的。
宋莹莹和几位女知青站在孙萌旁边,全?都神色不渝的瞪着钱向东。
路莳怒了,“你们这?样看?四哥什么意?思?,四哥还?不是为了你们好?。说到底这?事和四哥有什么关系,四哥又不是知青,你们愿意?去?公社闹,你们就去?闹呗,反正到时候知青有一个?算一个?都背了处分,回不去?城,和四哥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孙萌表情狰狞,“你没看?见他刚才在大队长?跟前那个?狗腿样,如果能把?我们知青劝住不去?公社闹事,回头他就可以?拿这?事去?大队长?跟前摇尾邀功了。”
孙萌这?话一出,不止女知青,这?下就连男知青表情都不好?看?了。
“孙萌,你才是属狗的,胡乱攀咬谁,四哥怎么了,不管怎样,大队长?确实因为咱们知青的事情跑了一上午,结果回来又渴又累就你们围着一顿闹,四哥不过给他端碗水喝,怎么到你嘴里就那么不堪了?”
孙萌冷笑,“既然没那个?狗腿的心思?就不要管我们干什么!”
知青们都听过钱向东的传说,知道他是个?暴脾气,现在一个?暴脾气的人劝他们怂,要说没旁的心思?他们才不信。
宋莹莹看?了眼路莳,“这?事若是摊在钱向东身上,以?他的脾气怕是定要闹得天翻地覆,现在他劝我们不要闹,难免让人多想。”
路莳还?要说什么,被?钱向东拉了一把?,他道:“我不过就是想提醒你们句,这?事若只有咱们大队知青闹,公社一定不会理,八成直接镇压。若是你们联合其他公社知青一起去?谈,人多事情就大了,他不但必须要给你们一个?说法,也不敢镇压,给你们处分或是穿小鞋。”
钱向东淡淡道:“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那我这?就走。”
“呵……”路莳嘲讽的道:“事情都不问清楚就先给定罪了,你们可真行。我四哥何时不让你们去?闹了,只不过心善想给你们提个?醒,结果惹了一身腥。本来村里人就不待见咱们知青,说咱们自私不懂人情世故,这?事传出去?,可真是彻底做实了村里人的说法。咱们知青这?不仅是不懂人情世故,还?恩将仇报,好?赖不分。”
众知青被?说的面红耳赤,孙萌更是脸青一阵紫一阵,跟开了染房似的。
窦维晟首先羞愧道:“对不起,钱向东,这?事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误会你的好?意?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知青大多跟着道了歉。
孙萌死?咬嘴唇,“是他自己话说不明白,才闹得我们误会……”
“孙萌。”宋莹莹加重了口气,“这?事本就是我们误会钱向东了,理应给他道歉,就像路莳说的,这?事本没他什么事,他不过就是心好?提醒我们句罢了,不该遭受我们这?个?态度。对不起,钱向东。”
孙萌掘强的梗着脖子,眼圈泛红,仿若受了委屈的是她。
钱向东无所谓的摆摆手?,“用不着,本来也就是看?路莳的面子罢了,只不过不想让他被?你们的冲动所连累。我就走了。”
路莳没跟钱向东走,现在知青有事他得留下来参与,就是脸色一直是臭臭的。
知青们行动还?挺迅速,说是联系,不过一个?晚上就联合好?了各大队知青,除了个?别知青外?,绝大多数都参与到这?场活动中。
最后公社领导实在抗不住压力,只能答应先前的招聘不作数,会重新考试竞争上岗。另外?还?同意?知青参加各大队的拖拉机手?选拔,这?倒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公社下发了通知,大队长?接到通知后,召开大会和村里人讲了。
村里人对这?事倒没怎么关注,说来技术员这?种工种对大字不识的村人而言太过深奥,反正他们也考不上,倒不如这?次知青闹事来的惹村人议论。
到了报名这?天早上,钱向东先去?张军家借了自行车,这?才去?知青点找路莳。
今日轮到路莳值班,由他负责挑水和捡柴禾,以?前这?些活路莳不愿意?做,就用粮食和男知青交换。那时候他家里每月都给他邮来不少粮票,也就足够他偷懒。可是后来他父母生了小弟,粮票什么就减半了,到了最近这?几个?月,干脆就不邮了。不得已,路莳这?才把?注意?打到钱向东头上。
吃过饭,孙萌起身刷碗,一打开水缸盖,见水缸里的水没剩下多少,几乎要见底了,就有些不高兴。
“路莳,你吃完饭赶紧去?打水,水都没有了。”孙萌语气很冲。
路莳抬头就见孙萌一边说水没有了,一边舀出一水瓢刷碗。
不乐意?回道:“这?不还?有你用的吗,着什么急。”
孙萌啪叽一下把?水瓢砸进水缸里,“你能不能积极点,每次到你值日,水总是半下,别的男知青值日都是满满一缸,就你懒。”
“我懒不懒干你什么事。”好?好?的被?孙萌一通发作,路莳也急了,“你就说我少没少你用水,别管一缸半缸,够不够你用。就是满缸的,你还?能喝一缸水啊,你要是能我现在就去?给你挑来。”
“你就是懒,不乐意?干活,我要举报你,你这?是资本主义享乐派。”
“我还?要举报你呢,你不知廉耻,和人钻小树林,乱搞男女关系。”
孙萌脸霎时就白了,“你,你知道什么了,是不是钱向东跟你说了什么,他胡说的,都是他瞎胡说的,他冤枉我。”
孙萌嚷着就向路莳抓来,路莳不好?跟一个?女人动手?,只能躲,他向门外?跑去?,大声道:“你好?好?的总扯四哥干什么,这?事和四哥没关系,是我亲眼看?见的。”
“不对,一定是钱向东跟你胡说八道了。”孙萌一门心思?认准了是钱向东对路莳说了什么,无论路莳怎么解释她都不信。
宋莹莹和另一个?女知青看?两人真要往一起打,这?才起身赶紧拦住孙萌,不让她往外?追。
路莳一跑出大门就看?见钱向东在停自行车,“怎么跑的这?么慌张,出什么事了,知青点怎么这?么吵?”
路莳就像找到主人撑腰的小白狗,嘴巴瘪着,噼里啪啦告起状来。
“今天轮到我值日,我那会儿?看?水缸里的水还?够用,就寻思?吃过饭再挑。谁知道孙萌发什么神经,见水不多了就劈头盖脸给我一顿训斥。本来今天白天水够用就行,只要晚上睡前交接时水缸里是满水就行的。”
水缸里的水是知青们用来做饭和洗漱的,有些就够用。至于洗衣服,那就是个?人用水,谁用谁自己再去?打水,是不能用水缸里的水的。不然大家都赶一个?人值日洗衣服的话,那挑水就能累死?个?人。
“好?了,别生气了,一会儿?带你去?镇上给你买好?吃的。”钱向东揉了揉路莳柔软的发丝,进了知青点。孙萌正哭着被?几个?女知青安慰,见钱向东进来,哭声一顿,脸上闪过慌乱。
钱向东却根本没注意?她,而是直接进了厨房,拿起角落里倒扣的两个?水桶,挑起扁担去?井边挑水去?了。
“四哥,这?怎么好?意?思?,又让你给我挑水。”钱向东看?路莳眉眼弯弯,笑出两排大白牙,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甚至都没做样子和他谦让下,好?笑道:“好?了,你去?那边等我,等我挑完水,咱们就一起去?公社。”
“哪那行,你给我挑水我总不能大爷一样在一旁等着吧,我得陪着你,这?是我的心意?。”
钱向东这?身体有一把?好?力气,就算知青点距离村里水井最远,他挑满一缸水也没觉得累。
孙萌从女寝窗户看?见担着水忙进忙出的钱向东和形成鲜明对比悠闲自在的路莳,又气不打一处来,“还?说不是资本主义享乐做派,就挑个?水还?得让别人替他干,我们女同志都能挑动。那个?钱向东是个?傻子嘛,还?乐颠颠帮着路莳干活,亏村里人还?传言他怎么怎么厉害,不肯吃亏,我看?就是个?只知道挨欺负的怂蛋。”
几个?知青一时间都没吱声,看?着外?面那幕不无羡慕。谁乐意?干活,他们下乡来之前在家里哪个?用干这?样累的活,来到这?里什么都得自己干,就算是生病,也别想躲过去?,只能求关系好?的给串班,病好?了还?得还?回去?。
而现在路莳没病没灾,只不过犯懒,钱向东就愿意?帮他干活,不说天生力气小的女知青,就是男知青也羡慕这?友谊。
早知道钱向东是这?么个?和谁好?就帮谁干活的性子,他们就不惧怕他平日里那张冷脸凑上去?了。
孙萌又恨又嫉,明明钱向东和钱向富是亲亲的堂兄弟,钱向东生来就知道疼人。以?前和金桂枝处对象时,就起早贪黑的帮金桂枝干活,现在和金桂枝黄了,和路莳做朋友,又帮路莳忙前忙后。而钱向富却只能从自己嘴里省下那么点粗粮饼子,隔三差五的一个?鸡蛋给她,就仿佛对她顶顶好?了,活却是一点都不能帮她干。
孙萌完全?忘记,之前是她一心想要回城,又因吃不饱不愿意?放弃钱向富手?里那点吃食,这?才一直吊着人不愿意?公开。钱向富也就不能光明正大给她干活。
现在这?些孙萌都记不得了,她只看?到了路莳不用干这?些累活,而她却要干。
孙萌又想到了自己之前那个?计划,推宋莹莹出去?和钱向东处对象。本来只想抓住钱向东把?柄,让他不把?事情往外?说。现在她这?种想法就更强烈了,要是钱向东和宋莹莹处上对象,那不就得帮宋莹莹干活,哪还?能再帮路莳,看?路莳到时候还?怎么偷奸耍滑。
她收敛了脸上狰狞的表情,对着宋莹莹道:“看?来以?前是我们对钱向东有误会,其实他这?个?还?是很不错的。踏实肯干,还?疼对象,上次热心肠的帮我们出谋划策,要不事情也不能办的那么顺利,说起来也算是有勇有谋。咱们女同志找对象,所求的不就是这?样知冷知热的男同志吗?”
孙萌笑意?盈盈的看?着宋莹莹,亲密的道:“盈盈你说对不对?”
宋莹莹皱了皱眉头,看?着孙萌一脸别有意?味的表情,总觉得不对劲,“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可能找个?农村人嫁了的,我还?想回城里呢。”
孙萌急了,“回城里不也是为了嫁人,到时候若是所遇非人,对你又打又骂,你怎么办?还?不如直接找个?知根知底的呢!”
宋莹莹这?下彻底听出孙萌话里的意?思?了,当时就从孙萌旁边站起来了,她不满道:“孙萌你这?话什么意?思?,钱向东既然像你说的那么好?,那你倒是嫁给她,来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我这?不是觉得你俩挺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