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钟恪行拦住他,“我可以试试。”
在蒋小城的注视下,钟恪行用筷子慢慢地夹起鸡胗,做了他人生的第一次尝试。
因为在汤料里滚过,刚入口的时候,先尝到的是火锅的香浓,咸中带着鲜麻,是各种辛香料综合在一起炖出的丰富味道,和在清汤里煮过的完全不同。
再细细地嚼,就感受到它韧与劲道的口感了,这也可以从科学角度做出解释——砂囊是鸡的胃,里面储存了石子,当食物到达时,胃壁便会收缩,形成强大的力,协同石子对食物进行研磨。
因此这种肉紧而厚实,又因为熟透了,并不难咀嚼。
悄无声息中,一点点辣味慢慢扩散开来。
不,不是一点点辣,是很辣!
辛辣的刺激不知何时从舌尖钻进了喉咙眼儿,像是沿路放了一把火,又呛又痒,让人想咳嗽。
热热的痛感瞬间霸满口腔。
“咳——”钟恪行转头去找杯子,一抬,是轻飘飘的手感,里面的水之前就喝完了。
“你没事吧。”蒋小城慌忙给他倒满酸梅汁,又把纸递到跟前。
钟恪行饮尽,口和喉咙里的辣呛感稍稍舒缓了。
“一点辣也吃不了吗?”蒋小城见他眼里好像泛着泪光,又给他续杯,“那你还是吃清汤的吧。”
“咳——没事。”钟恪行晃晃手。
他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等待辣的余味退尽。
过了一会儿,才用纸巾擦擦嘴。
抬手推了推眼镜,直起腰版,望着麻辣锅问:“我能再吃一个吗?”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两个人在一起,终于不再因为无话可谈而困窘,因为语不投机而尴尬。
相处的时候,也不觉得那么拘谨了,可以比较自在地说话。
若是彼此都有意,感情的发展便会顺利许多,两个人开始频繁地见面。
因为白日里有正常的工作,他们约会的时间多是在晚上,相对而坐共进晚餐,再去附近的公园、街道散步闲谈。
钟恪行稍稍摸到了蒋小城的心性,知道他喜欢美食,和他闲谈的时候,便尽量拉扯这些方面的话题。
这一天饭后,两人江边散步,璀璨的夜晚华灯闪烁,不时有汽车从身边驶过,留下车尾的灯影,阵阵夹着青草气息的暖风吹到人身上,撩出说不出的舒适。
蒋小城转头看向钟恪行,“刚刚的小酥肉味道还不错吧,我以前就经常来这家店。”
钟恪行很诚实地做点评,“是好吃,很酥,很香。”
又问:“这个在家可以做吗?”
“可以呀,”蒋小城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两个月牙,“我做过的。”
很细致地给钟恪行讲解。
“嗯……最好选五花肉,切成肥瘦均匀的条,用料酒、盐、花椒、葱、姜腌二十分钟,再做面浆,和面的时候不用水,要用鸡蛋,面浆不能太稠,也不能太稀,再让肉均匀地裹上面浆,放在油锅里炸,一共炸两次。第一遍油温不能太高,主要是为了定型,把肉扎熟,第二遍油温稍稍高一些,这样才能把外表炸得酥脆。这道菜的灵魂是花椒,你喜欢花椒的味道吗?”
“还可以,很特殊的香气。”
不远处的垂柳下有一张座椅,蒋小城走累了,便坐了上去,抬头看着洒满繁星的墨色天空,发出一声惬意的长叹。
“有时候我觉得好奇怪,明明都是一样的菜,一样的肉,一样的调料,但不同的人,做出的味道就是不同。”
钟恪行道:“复杂的化学变化,不同的温度,不同的反应时间,会生成不同的物质。”
“可能吧。”蒋小城笑了,又问,“明天该吃什么?”
钟恪行问:“还有推荐的餐厅吗?”
蒋小城想了想,轻蹙起眉头。
“好像……没有了啊,我觉得好吃的地方,我们都去过一遍了——要不然周末来我家吧!”
在经历一个短暂的沉默后,他才发觉这句话有多暧昧,好像是什么特殊邀请似的。
脸蓦地红了。
错开钟恪行的眼睛,赶紧找话来补救,“我的意思是,我也会做一些菜,当然没有餐厅的好吃,不过还可以。”
但钟恪行的表情好像如常,偏过头问:“我可以带着找找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