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秋白回头看了一眼,这座桥看起来也不过三十来米,可他们这群人在上面足足走了十多分钟。
河边孤零零地立着一栋自建的二层红砖小楼,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红砖在常年风吹日晒下已经不再鲜艳,表面总是笼罩着一股潮湿的湿气。
刚才在桥上看见的光就是这栋小楼里的。
女人站在昏黄的门廊灯下轻轻推开了已经掉漆的红色木门。
“进来吧。”女人一边招呼他们进去坐,一边说,“岛上没有其他旅店,我家男人死的早,剩下我们这孤儿寡母,为了讨生活就把房子改成民宿了,有些简陋,各位多担待。这地方虽然偏,但环境还是很好的,最适合你们这些想要亲近自然的年轻人。”
一群人心不在焉地听着女人的话往屋里走,除了两个新人,其他五双眼睛全跟探照灯似得往两片斑驳的门板上瞟,当看见门上那个熟悉的凹槽后,沐秋白松了口气。
屋里的样子并不比外面看起来要好,但打扫的很干净,家具的样式都比较质朴,头顶的照明也是老式的钨丝灯泡,瓦数偏小,昏昏暗暗的光线总给人一种睡不醒的感觉。
“坐了一天的车,你们都累了吧?”女人引着他们穿过客厅走进餐厅,殷勤道,“你们随便坐,我现在就去给你们拿点吃的,客房都在二楼,吃完好上去休息。”
说是餐厅,其实也就是后来单独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两张原木色八仙桌被拼在一起,周围放了一圈小板凳,七个人往里一坐,空间立马变得拘谨起来。
趁着女人离开,七人互相介绍了一下,两个新人,男的叫李一心,女的叫柳忆,据说是去参加朋友聚会时进来的。
刚才光线不好沐秋白还没发现,现在仔细一看,李一心戴着副金丝眼镜,一身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派头,年纪看起来似乎也不小了,而柳忆则是一副刚上大学的清纯样,要说两人是情侣,这年龄差距好像真还有点大。
不过到底是什么也是别人自己的事,沐秋白没有那种没事探听别人隐私的毛病。
另外三个,先前给新人做讲解的牛仔裤姑娘叫安云梦,短发姑娘叫苏宜,至于那个凶巴巴的刀疤脸,只是颇为不耐烦地丢出“阿雷”两个字。
简短的互相介绍没过多一会儿,女人就端来了晚餐——三菜一汤,不过放眼望去,全是素菜,绿油油一片。
叫阿雷的男人只看了一眼就把眉心打了个结,抱怨道:“怎么全是素的,一点荤腥都没有?”
女人抬起葱葱玉手,把一缕掉在脸颊旁的碎发别到耳后,似抱歉又似嗔怪地看了阿雷一眼:“你们来的太急,今天光顾着打扫没来得及准备,将就一下吧,明天我会去采购食材给你们做顿好的补上。”
五大三粗的阿雷瞬间被女人“电”没了声。
女人柔柔一笑,又转身出去端饭了。
沐秋白伸手拿过筷子分给郁钦,说:“都是素的不是挺好么,在这种地方,谁知道她给你的是什么肉。”
虽然沐秋白没点明,但听见他这话,一桌子人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约而同难看起来,导致直到吃饭,整桌的氛围都沉重得如同葬礼。
吃饭吃到一半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女人放下碗筷,略带歉意道:“是我孩子醒了,我去看看,你们慢慢吃,吃完放这儿就行,一会我收拾,房间钥匙在楼梯口挂着,各位自便。”
几人吃完饭后便拿着钥匙上了楼,二楼倒是和一般旅店没什么两样,中间一条走廊,两边两排门对门的房间,不过他们一共有七个人,房间却只有六间,最后决定安云梦和苏宜住同一间房。
沐秋白的这个房间正好在靠河那边,撩开窗帘就能看见后面的一个小阳台,对着河,站在阳台上可以清楚看见荒芜的河对岸,原本在河对岸看不见深浅的河面在这里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出乎意料的是这条河的河岸并不高,坡度也很平缓,河边还有个废弃的小码头。
河里的水流平缓,发出细碎的声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沐秋白总觉得那看似平静的漆黑水面下似乎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
沐秋白回到房间锁好阳台,简单洗漱了一番后就爬上了床。
虽然这家民宿看着老旧了点,但被褥都很干净,还带着点阳光晒过的香味,没过多久,沐秋白便沉入了梦乡。
不过当晚沐秋白睡的并不好,除了楼下的水流声,这一整晚沐秋白似乎都能听见若有似无的婴儿哭声。
第二天沐秋白顶-着两个熊猫眼起床,脑袋还有点发昏,洗漱完毕后正准备去敲对面郁钦的门,打开门正好看见他下楼的背影。
沐秋白连忙钻出房间,刚准备叫他,却先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
沐秋白回头,看见叫自己的正是那个新人柳忆。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姑娘似乎也调整好了,笑着跟沐秋白说早安,身后跟着的李一心却一脸菜色。
沐秋白见他脸色不好,便问道:“怎么了?害怕得睡不着?”
“倒也不是害怕。”李一心苦着脸抱怨道,“就是这个房子隔音太差了,一晚上我都没睡好。”
柳忆有些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劝慰道:“家里有个小孩也没办法,忍忍吧。”
听到这沐秋白便忍不住问道:“你们晚上也听见孩子哭了?”
“可不是么!”李一心叹了口气,“哭了一晚上,撕心裂肺的,也不知道那个老板娘怎么带的孩子,等下见到她我一定得好好跟她说说。”
柳忆却说:“我也隐约听见了点,但是也没撕心裂肺那么夸张吧……”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三人急忙跑下楼,发现发出尖叫的居然是老板娘。
沐秋白跑到郁钦身边,问:“怎么了?”
其他人听见动静也都围了过来,郁钦双臂环胸,用下巴点了下女人,沐秋白一看,只见她全然没有了昨晚的风情万种,她的身体佝偻着,松挽的头发也散了,凌乱地披在身上,背后是一扇开着的门,门内拉着厚厚的窗帘,光线昏暗,看不清具体有些什么,只能看见一个个高低起伏的漆黑家具轮廓。
女人抬起头,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所有人,厉声质问道:“我的孩子不见了!你们谁偷了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