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
沐秋白一时有点懵,这玩意大半夜又是翻窗又是吓人的?,只是为了一件衣服?
“没有。”沐秋白稳了稳气?息道,“我没有拿你衣服。”
然而那水鬼对他的?回答却置若罔闻,脚步不停,继续问道:“你拿了我的?衣服吗?”
“没有。”沐秋白说。
然而不论沐秋白回答几次,它都只是像复读机一样不断重?复地?问:“你拿了我的?衣服吗?”
直到它走到沐秋白床边站定,突然弯下腰,一张重?度腐烂的?脸赫然出现?在沐秋白眼前,几乎都要贴在沐秋白脸上了!
滴水的?发丝随着它的?动作滑落在沐秋白侧脸和脖颈上,凉丝丝的?,就像一条蛰伏的?蛇。
它的?鼻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圆圆的?黑洞,眼珠也只剩一只,另一只的?眼眶里藏着一只水鳖,随着它的?下倾摇摇欲坠,一股浓烈的?水腥气?和腐臭混合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视觉加嗅觉的?双重?刺激,几乎令沐秋白当场就要吐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它不动也不说话,就这样用那只红色的?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沐秋白,就像要用目光把他大脑剖开似的?。
也不知具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就在沐秋白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晕过去比较好的?时候,终于再次听?见另一个声音从它身?上传来:“他没有说谎。”
这次是的?声音很低沉,像是个男人。
这声音说完,那张腐烂的?脸终于从沐秋白面前抬了起来,接着沐秋白就看见它面对自己?,用一种倒退的?姿势退回了窗边,这时候沐秋白才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会觉得它的?动作怪异了,因为在它那白骨森森的?双腿下,分明是用脚后跟对着自己?!
那在它那张被长发覆盖的?脸后,又是什么?!
直到它彻底消失在窗外,沐秋白身?上无形的?重?量才消失,他慢慢活动了一下几乎已经麻木了的?四肢,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脖子、衣襟和身?下的?枕头被褥都已经湿透了,倒不是因为出冷汗什么的?,而是因为那水鬼就真像水做的?一样,俯在沐秋白头顶的?时候身?上还在不停往下滴水。
床是没法再睡了,不仅湿而且臭,沐秋白下床,准备把身?上稍微清洗一下再把衣服洗洗晾上,明天好穿。
经过窗户的?时候,沐秋白下意识往外瞥了一眼,夜色下,一条湿淋淋的?水痕从沐秋白窗外延伸至了对面一间?宿舍的?窗外,沐秋白记得那间?似乎是诸葛岳的?宿舍。
所以那水鬼又进了诸葛岳的?宿舍?
“叩叩”
当门外响起第一声动静时,郁钦就醒了过来,一双狭长的?眸子在黑暗中分外清明,根本不像刚从睡梦中惊醒。
“郁哥哥,是我。”
沐秋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郁钦紧绷地?肌肉顿时放松下来,他翻身?下床,打开了门。
门外沐秋白额发湿淋淋地?贴在脑门上,赤着上身?,下面只穿了一条宽松的?运动裤,他身?型虽然偏瘦,身?上的?肌肉分布却很匀称,四肢修长,腰腹和锁骨十分漂亮,在朦胧的?夜色下分外诱人。
一见郁钦,沐秋白就扑上去抱住他,暖融融的?身?体拥了满怀,灼-热的?手掌贴在微凉的?皮肤上,竟让沐秋白有种被烫到的?错觉,他将侧脸贴在郁钦肩上,使?劲嗅着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就像要把刚才受尽折磨的?鼻子好好清洗一番一样,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侧颈,郁钦的?喉结不可抑制地?滚动了一下。
双手环住沐秋白,郁钦手上一用力,就像提麻袋一样把沐秋白直直提起来,转身?放进屋里,用脚关上门,问:“怎么了?身?上这么凉,冷不冷?”
“还好,受到了一点惊吓。”沐秋白有气?无力道,“求安抚。”
于是郁钦侧过头,在他耳朵尖上亲了亲,又把人抱到床上坐下,顺手抓起被子,把两人裹在一处。
沐秋白被圈外郁钦两腿之间?,后背靠着郁钦胸膛,很快就暖和了过来,他盘起腿,把晚上的?经历跟他说了一遍。
郁钦听?完后沉吟半晌,说:“你有没有感觉,它说的?衣服可能和你早上在湖边看见的?那块布料有关?”
“你的?意思是,小淡和叶飞兰的?死都和我的?经历一样,先在湖边受蛊惑,捡了水鬼的?衣物,然后才在半夜被抓去做了替身?,但是我虽然看见了衣服,却因为你的?阻挠没有捡起,所以那只水鬼只是来我这走了个过场?”沐秋白想了想,又说,“可从晚上白汐偷听?到诸葛岳和汪篱的?谈话来看,诸葛岳应该知道这个死亡条件,而且从他的?样子看来也没有任何?异常,水鬼为什么又会去他的?宿舍呢?”
郁钦微微蹙眉,开口却是:“白汐晚上去找过你?单独的??”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偏的?有点太?远了?”沐秋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顿了顿,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郁钦,“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郁钦:“……嗯。”
沐秋白:“………………”艹!居然脸红了!吃醋的?郁钦怎么这么可爱啊啊啊!
沐秋白仰头亲了亲他下巴,又把白汐偷听?到的?谈话简单跟郁钦重?复了一遍。
“他们果然是那种关系。”郁钦说。
“嗯。”沐秋白打了个哈欠,郁钦过高的?体温烘得他昏昏欲睡。
“别想了,反正?明天睡醒就能知道结果了。”郁钦让沐秋白在床上躺好,然后自己?也在他旁边躺下。
单人钢丝床还是太?窄,沐秋白和郁钦只能侧着身?子紧紧贴在一起,才勉强睡下。
第二?天早上,沐秋白和郁钦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沐秋白睁开双眼,看了看窗外,发现?天还是黑的?。
郁钦拧亮台灯下床打开门,就看见一脸焦急的?白汐。
“你们怎么还在睡呀!”白汐急促道,“又出事了!”
沐秋白裹着郁钦的?被子,感觉有点没睡够,懒懒地?拖着嗓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又出什么事了?”
“什么大半夜啊!”白汐嚷道,“你自己?看看时间?!”
沐秋白半眯着眼瞟了眼桌上的?闹钟,顿时醒了盹,现?在居然已经是早上八点过了,若是平时外面早已天光大亮,可今天却阴沉得仿佛深夜。
接着白汐又道:“诸葛岳死在魁大牛家的?院子里了!”
铅色的?云层厚厚地?遮住了头顶,与周围的?青灰色的?山脉连成一体,就像一个倒扣着的?锅盖,而这个小山坳就是那口锅,他们这些?在山坳里的?人就成了锅里的?食材,好像随时都会被倾盆而下的?大雨一锅烩了。
周围的?气?压很低,重?重?地?压在肩上,让人心生烦闷,沐秋白边走边隐隐嗅出一种山雨欲来的?味道。
诸葛岳死了,死状颇为凄惨,浑身?青紫,整张脸肿成了猪头,手臂和两条腿都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像是被活活打死的?。
沐秋白他们赶到的?时候,魁大牛家已经被村民团团围住,他的?院子里接了个灯泡,此时灯开着,昏黄的?光线铺了一地?。
魁大牛疯了,他缩在鸡窝里,也不知怎么弄了一身?鸡毛鸡屎,又脏又臭,脸上涕泗横流,嘴里不停重?复着“对不起”、“不是我”、“别找我”之类的?话。
不过最让沐秋白感到意外的?是,诸葛岳的?尸体上正?穿着一件灰白色的?粗布褂子,和昨天他在湖里看见的?那种布料十分相似。
连着三天死了三个人,村长的?脸色看起来比天还阴,蹲在门边大口大口裹着烟,再从鼻孔喷出来,将整个脑袋都笼罩在烟雾里,生动形象地?展示了何?谓“七窍生烟”,沐秋白无意中与他在烟雾缭绕中对视了一眼,隐约从他眼里看出了一种敌意。
沐秋白悄悄问白汐:“是你干的??”
白汐摇头:“我本来准备今天告诉宋绣的?,可还没来得及说呢,早上起来诸葛岳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