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开国时,太-祖供奉于神坛之利剑。
此剑历来被帝王供奉于奉先殿。可有所号令,甚至有废立大统之权!
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那刺客想想,已经要凌乱了。
他困惑的目光望向郦清悟,对上后者的视线——双目如寒潭深渊,高高在上的威压,竟迫得他垂头。
“万不敢对二位不敬。乃是家主想求问,那句传言——”他眼睛一转,顿了顿:“那句‘晋过五世而亡’的传言,您可有什么指点?”
湖心亭一片压抑的静谧。
那人久不闻其声,抬起头,只听郦清悟淡淡道:“这不是你真正的问题。你家主人,究竟是谁?”
那人悚然一惊,他来之前也是做了充足伪装,想先把这里的机关地貌熟记于心,之后再攻陷,劫掠这里的人,未料竟被看穿了。
而下一刻,郦清悟的眼神忽然深邃了几分。用的是道门之术【窥斑见豹】——“窥一斑而见全豹,睹一目而晓神思”。
那刺客察觉到他在试探自己的记忆,慌了一瞬,下一刻,他口角流血,倏然倒地,气绝身亡。
竟然震碎了自己的经脉,自绝于众人面前!
九星望月湖依然一片静谧,雾气渺渺。
抱朴散人伸手一探,知道这人是救不活了。他以眼神询问郦清悟,后者惋惜地看一眼:“他怕我探知到他的秘密,又抵挡不了,情急之下,只好自我了断。”
所以也没能看清,究竟这人背后,隐藏的是什么人。
只感到了无穷尽的麻烦。
抱朴散人摇摇头,郦清悟对着那人尸体,也算是有始有终的答复:“一句近百年的传言,你的主人可以不必惦记了。”
因为天下便没有一成不变的,无论是命运,还是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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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炁侍卫带着尸首退下,抱朴散人端起茶,蒙顶石花在杯中沉沉浮浮,散发袅袅香气。
提起那个流传近百年的传言,他看向那柄山海剑——废立大统之权啊。
“当今天子,值得你继续守护么?”他忽然出声问道。
天子废立,事涉国体。否则宫里那位太后不会犹豫良久,也没敢换个皇帝。
“虽然萧怀瑾行事极端,”郦清悟将剑收了起来:“不过如今有了变数,再静观以待吧。”
抱朴散人被茶烫了嘴,口气中不免有两分低沉:“说白了,你还是心软。若非当年……”
他顿住,看了对面的小弟子一眼,自觉失言,笑了笑,话便跳跃着转开了:“但愿德妃承你救命之情,不要祸乱了后宫。”
夜风吹皱湖水,拂来凉凉雾气,萦绕二人周身。郦清悟沉思道:“后宫此刻应是危险,过几日必是要去会会她。”
声音渐渐淡入月色,天星高悬,仿佛谙藏着天地间的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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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浮躁不安的夜里,谢令鸢却在丽正殿的偏殿呼呼大睡。
她进入了梦中,走在万紫千红的绚烂颜色里。一阵秋风拂过,御花园的秋菊飘香。
这大概就是原主的记忆了。
原身是大理寺卿谢茂的嫡女,死之前是九嫔之一,位列修媛。
远处有宫人走动,也有妃嫔带着随从排场。经过太液池,她垂下头,从水中倒影里,可以看到一袭樱色对襟大衫,鹅黄色云绡襦裙,鲜亮娇嫩。
一路聘婷走到垂拱殿,尚仪女官引导她入席。甫一落座,她目光先被一团彤云吸引了去——后宫第一姝丽,郑妙妍,郑丽妃。
丽妃是御史大夫郑有为之女,谢修媛的大伯谢节在御史台,是郑有为的属下官员,可惜二人似乎不和。
目光再轻移,是对面眼白占了眼睛三分之二的林昭媛,正以扇遮面:“谢修媛不是向陛下称病了么,今日竟然没有告假,真是让人意外呢!”
众妃向她投来讽刺讥诮的目光,轻声窃笑,充盈室内。
林昭媛是礼国公府二房嫡次女,礼国公府自惠帝时便逐渐没落,迄今三代,均无人在朝中担任什么要职。不过林昭媛依然是九嫔之一,地位尊崇。
谢修媛心性傲,一怒还嘴道:“姐姐笑声如贯日冲云,真是万径人踪灭啊!”
林昭媛的笑声戛然而止,看向谢修媛的眼神变得恶狠,手腕一转,杯中酒水突然向这边泼来,谢修媛眼疾手快闪开了,而酒水无眼,落在了她身旁一人缠枝莲的宝蓝裙裾上。
她视线上移,是身着蜀绣彤色大衫的何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