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球远远地飞了出去,逆着日光,急速地旋动——
精准无比地,飞入了北燕的球门?中!
第五局结束的哨声,也在此刻,从天?外至,划破苍穹。
球依然在地上滚动着,一直滚到了场边,承载着胶着厮杀后?的终结。
沉寂片刻后?,场外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与掌声!
晋国大臣们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竟就这样赢了,却难抑纵声大笑,开怀肆意。萧怀瑾也不由露出欣慰笑容,有些臣子上前恭维他:
“陛下待后?宫遍施恩泽、管教有方,此乃陛下之功,万民之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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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功劳么?
萧怀瑾并不这么认为。他并没有亲自赢取这场比赛,一切的胜利,都是?她们自身才干过人,德妃又统御得住罢了。
且也是?她们自己有此意志,没有被打散士气,坚持到了最后?一局。
但萧怀瑾实在很愉悦,那是?焦虑、沉抑后?,心头骤然一松,拨云见日般的豁达开朗。
男人间的比试虽然打平,但妃嫔们却赢了比赛,争回了这口?气。
所以最终,两国比试的赢家,是?晋国。这扬眉吐气的一场比试,壮的是?晋国人的声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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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乌云驱散,阳光徐徐沐下,照亮一隅人间。
人间仿佛都陷入了潮水般的欢呼与喝彩中,那喧哗萦绕苍穹,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再真实。
而白昭容心中却一片宁静。
她看着那个球,飞入了北燕的球门?中。看着它?在地上滚远,滚到不被触及的彼端。
整整五场比试,那压得让她呼吸不畅的巨石,也终于沉入了湖底。说不上是?更沉重?或是?更轻松,唯有天?地间的宁静,连风吹过,都没了声音。
下一瞬,她眼前一黑,从马上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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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武明?玦正带着谢令鸢纵马而来,眼看着白昭容就要?坠马,他一把?将谢令鸢提起?,谢令鸢在他马头上纵身一跃,向着白昭容扑过去!
白昭容被她接了个满怀。
谢令鸢踉跄了几步,这迎面的重?力坠过来,她也受不住,二人双双倒在了地上。
从白昭容击球,到坠马,一切发生不过瞬息间,哨声悠扬终结。
星盘却也于此刻亮了起?来,星光点?缀,缓缓转动。
谢令鸢躺在地上,仰头望天?——苍穹那样高旷,天?是?蓝的,眼前好像还有尘埃未定,有人来来回回走动,但欢呼声一刻未绝。
【天?机星君·白婉仪】
【清莲去饰行婉仪,心窍玲珑一阐提。美人迟暮英雄泪,济世悬壶缓缓归。】
一阐提?
谢令鸢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又重?看了那宿命诗——没错,心窍玲珑一阐提。
何谓一阐提人?那是?断善根者,永生不得成佛。
是?阿赖耶识的执着,犯五罪之贪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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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妃嫔见状不妙,赶紧一拥围上来:“德妃娘娘……”
“娘娘可有碍?”
北燕公主从马上一跃而下,扯住方才和尹婕妤呛声的女子,上前行了个标准的汉礼,抱拳道:“姑娘们性子刚猛,方才球场一事,赫连焉并非有意冒犯,也是?一时情急失了分寸,伤害贵国尹家人的心,我会?带她向婕妤们致歉。”
输了便是?输了,无论?比赛中怎样阻挠晋国也好,比完了都是?愿赌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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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声音被风裹挟,淹没在场外沸腾一片的欢庆声中。
几乎每个晋国人都是?面带红光,沉抑了十多年终在此刻释怀。而旁的一隅安静角落,北燕的使臣们,则是?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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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北燕提议比试,虽然不知睿王爷为何做出这个决定,但使臣们推敲再三,只有利无弊,这才以此与晋国交涉。而晋国答应比赛后?又要?求追加女子赛,北燕也答应了,无非是?因为对赢得比赛胜券在握。
也不怪他们自信。他们能骑最烈的马,用最沉重?坚硬的球杆,有着纵横驰骋的雄风,不畏人前的胆魄,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会?输掉的。
所以,当萧怀瑾拉着睿王爷坠马,两国赛局抵平时,北燕就已经失去了最初设想?的优势。毕竟两国利益的磋磨,都是?以男子这一场比试来定,而今不分胜负,唯有重?回谈判席。
但德妃率领妃嫔们参与的马球赛,倘若赢了是?要?押北燕使节团一个人留在晋国的,晋国完全可以拿这个人,来做和谈时的利益交涉。
不知不觉间,北燕当初给?晋国设下的圈套,竟然反过来套住了自己。
如今,两国比试已经尘埃落定。按着国朝礼仪,接下来该是?设宴共庆,明?日两国便进?入议和谈判的程序了。
先时还骄傲不可一世的北燕使臣们,如今个个悬着心,看着晋国后?宫团往这边走来,走在中间的是?民间奉为祥瑞的德妃,她走到萧怀瑾面前,被皇帝微笑相迎——
萧怀瑾单手竖掌于前,竟是?以国士之礼待之!
他如此礼遇他的妃子!
北燕使臣仿若等待审判,听?到德妃那并不婉转的声音轻灵扬起?:“两国既有约定,如今赛事已尽,自当履约。倘若背信弃义,则遭天?下人所不齿。陛下,臣妾斗胆,请留北燕睿王殿下于京畿,以履和谈之约,修两国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