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被突如其来的情绪所影响,还是因为病情的原因,即使景迟的手艺还算不错,但他只吃了几口就撂下了勺子。
“说说你知道的情况吧。”纪旬抬起头直视着景迟那双漂亮的眼睛说道。
景迟显然猜到了纪旬会这般直接,神情没有一丝不满,笑着将一旁整齐堆放着的资料推到了纪旬面前,示意他自己先看。
那摞资料很厚,纸张的新旧不一,有些文件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纪旬边翻开最上面的册子,一边在刘海的遮挡下悄悄地偷瞄景迟。
难道他一早就开始收集这些东西了么……
文件的主要内容已经被归纳的很好了,即便有许多是来自不同国家的,但并不影响阅读。
这其中案例居多,都是些全球范围内,在某一特定时间段内群体性精神失常的事件。
纪旬对这件事也算略有耳闻,毕竟这段时间新闻上反反复复地报道了好多次,却一直没能给出个准确的说法。
现在看起来,这大概就是在副本中死亡的人最终的结局。
想到这里,纪旬皱了皱眉,然后继续看了下去。
根据报告上的总结,这一情况大概二十年左右一循环,能搜寻到记录的算上这回一共有三次。
都是无法找到原因,最后不了了之。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案例之多看得纪旬胆寒,又因为自己被牵扯了进去而有些愤怒,他“咣”地一下合上了文档,语气有些生硬地问景迟。
“神明的梦。”景迟依然说出了这个听起来及其虚无的词,还没等纪旬表达不满,只听他继续说道:“是从一些轻症患者那里听来的。”
“我从很多年前就开始查这件事,也只能拼凑出来一个大概的轮廓。”景迟顿了顿,将纪旬面前的文件翻了几页,停在了一幅画上:“被选中的人会进入神明的梦境,据说这是神能力不稳时创造出的缝隙,也是唯一接近神、代替神的方式,而顺利通关副本的人,可以继承他的力量,成为下一任神明。”
纪旬听完怔了怔,撇开整件事情浓厚的玄学色彩不谈,这个鬼东西的筛选机制是什么?这个所谓的神明又是个什么东西?而怎么能确定通关了副本就可以得到所谓的力量……
不过还没等他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景迟就仿佛与他心有灵犀一般说出了问题的答案:“分析过案例之后我发现,被选中的人要么是意志不坚定很容易被动摇的,要么是在生活的某一方面有难以解决的问题,还有一种……”
“将死之人,对么?”纪旬的声音毫无情绪波动,似乎这个词与他自己没有半分关联一般,但不管是他本人还是景迟,都知道并不是这样。
只见景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幅画是我五岁那年画的,我的梦里频繁出现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样子,我只知道自己要去找一个地方,要去找神。”
“别人都觉得我是个疯子。”这本来是个沉重的话题,可景迟的表情却是蛮不在意的,他的笑容带了几分嘲讽:“我也希望是我疯了。”
“但我找到了。”
纪旬不知怎么从景迟的语气中品出了些许不明显的释然,景迟正微笑着瞧着他手中那幅色彩诡异的画,画中是一个穿着华美礼服的男人背影。
但纪旬并没把过多精力放在这张画上,而是思考着自己先前看到的东西和景迟的话,半晌后,他打破了沉默:“你骗我。”
听到了他的话,景迟明显怔了一下,却转而露出了一个可以被称为狡黠的笑容,用银制的茶匙轻轻地碰了碰杯壁,几声清脆的“当啷”过后,他朝纪旬挑了一下眉,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纪旬见他这般坦然,倒也放松了下来,经过一个副本的接触,虽然他清楚景迟这个人口中的话信一半疑一半比较好,但就他的直觉来说,纪旬并不觉得对方对自己有什么恶意。
“你和我都不是被选中的。”纪旬笑着说:“我们没经历过所谓的初试,而其他人无一例外都不是第一次进入梦境。”
坐在餐桌另一端的景迟抿了一口手中的红茶,不置可否,像是默认了纪旬的说法,于是纪旬继续说道:“你想进但进不去,然后你找到了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也能够进到副本里。”
“你知道的比你说出来的多,但你不打算告诉我。”
景迟此时已经笑弯了眼角,像是对于纪旬聪明的欣赏:“也许我会呢。”
听了这话,纪旬撇了撇嘴,却也并没有被戏耍的恼怒,他把面前碗往远处推了推。
冷掉了的烩饭变得黏糊糊,通过视觉刺激着不怎么健康的肠胃,令他有些难受。
“随你便。”纪旬站起身来想要回到房间拿止疼片,久坐使他浑身的骨头都感到刺痛,无不在昭示着他这具身体的残破。
而在副本中,他却与正常人无异。
没有病痛,不需要服药来维持生活,甚至体力比从前健康时还有所提高。
纪旬握上了房间的门把手后,停住了自己的动作,转头对景迟撂下句话:“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既然需要我当这个钥匙,就得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别让我死了。”
副本中第一个黄昏时,纪旬对景迟说过同样的话,但此时的态度因为知道了自己对于景迟重要的地位,而变得更加强硬,没了当初小心翼翼的试探。
可听在景迟的耳朵里,竟让他品出了几分“恃宠而骄”的意味。
于是他薄唇轻启,回答出了与当时相同的话,字里行间满是笑意。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