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夜之下,从灯笼里透出那微弱的亮光照着男子清隽的侧颜,苏阮瑟缩着身子退了几步:“相爷你怎么在这?”
剑眉一挑复又平拢,他好整以暇的瞧着苏阮:“那你呢?三更半夜的,你怎么来这里?”
“妾身,妾身是来赏月的!没错!是赏月的!”苏阮指着上头,粲然笑着。
常晏抬眸瞧了眼漆黑的长空,“本相若眼没花的话,上头并无皓月,不知夫人赏哪里的月?”
“相爷我错了,我不该出来的。”紧攥着灯柄,苏阮整个人颤巍巍的。
常晏挑眉说道:“你错了?三更半夜出来确实有错,不过本相更想知道,本相的夫人,到底要干什么?”
此时苏阮已是退无可退,她紧靠着身后的墙,慢慢往边上挪着步子:“妾身睡不着,所以随便走走。”
“相爷,您看天色已晚,妾身也回去睡了,就先告辞了……”说着苏阮缓缓转身,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长臂一横堵了苏阮的去路,她就这样被禁锢在常晏的怀里,炙热的鼻息从上头传来,苏阮缩了缩脖子。
“苏阮,你胆子还挺大的,之前我说的,你都没听进去么?”
苏阮宛若被浇了盆寒彻骨冰水,一颤颤的,她喏喏的说道:“听进去了……”
“本相说了,会护你周全便不会轻易食言,只要乖乖地做你的丞相夫人便是。”
“你若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本相不能保证不动怒。”
明明语调颇为柔和,苏阮却硬是听出了恫吓的意味,她下意识的吞咽了口,随后忙不迭的颔首:“妾身明白了……”
常晏这才松了手,但二人之间留有空隙,两人的身子遥看还是紧密的贴在一道。
“相爷,妾身可以回去了么?”再这么耗下去,不等他动手,她自己就要被吓死了。
常晏睨了眼她,旋即执起她的手,淡淡道:“走吧。”
他一路牵着苏阮回到了西苑的新房里,到了门口他并不踏进,反倒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
“这串钥匙本是给管家的,既然你嫁了本相,本相也不会薄待你,这府里上下的事宜以后就全交给你。”说着将那金灿的钥匙塞到了她手里。
苏阮眨了眨眼,受宠若惊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金钥匙。
她耐不住性子问道:“相爷真要妾身打理相府?”
常晏轻声应道:“自然是,嫁了本相,你就是这相府的主母了。”
攥着那钥匙苏阮是没个底,她喃喃:“我要是做的不好怎么办……”
“做的不好也无妨,管家也不是没有,他会帮衬你的。”常晏尤是说。
苏阮也不再推诿:“那好吧。”
常晏不由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早些睡吧。”
说罢他的身影渐渐隐于暗夜中,而苏阮则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这算什么啊……”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吗?真是奇怪的人。
撇了撇嘴苏阮踏入屋内,采青见她回来对她福身:“夫人您回来了,热水给您备好了,被褥也给您铺了,您早些歇着吧。”
苏阮随口应了声,由着婢子服侍她,采青褪了她的披风,一眼瞥见了她手里的金钥匙。
“恭喜夫人。”她又对着苏阮福了一礼。
苏阮一愣,她也没什么好被恭喜的吧:“恭喜我什么?”
采青笑道:“您收了这金钥匙啊,这只有管家才有的,相爷把这钥匙给了您,就是认定您是这府里的主母了,奴婢自然是要恭喜您的。”
苏阮皱眉,小脸拧成一团,别扭的紧。
她才不想当什么主母呢,她只想吃好喝好,没事吃吃瓜,逛逛集市什么的,混到个死就是了,管家什么的,她一点也不想理会。
将那钥匙递给采青,苏阮面无表情的转去屏风后头沐浴安寝了,一夜平静。
“夫人!夫人!徐管家来了!”一大早,采青就吵吵嚷嚷的拽起了苏阮。
苏阮半梦半醒,她坐起身子打了个哈欠:“管家?他来做什么?”
采青说道:“说是来相爷叫来教夫人您的。”
“相爷叫来的?”这下苏阮瞌睡也没了,忙起身换了衣洗漱,急匆匆的走到前院偏阁。
一到那偏阁,就见一名男子着一袭青色长衫,玉冠束发安静的坐在那,苏阮一见他,便有些踌躇,她本以为这位徐管家是年老的长辈,可现下瞧着也就是二十四五岁的年轻男子。
“见过夫人。”徐永安起身对着苏阮躬身一礼。
苏阮微微颔首也不多说什么。
徐永安道:“想来夫人也知道在下的来意,从今日起在下就会逐一教夫人这府里的事宜。”
“徐管家,你不妨直说,我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她实在不喜欢拐弯抹角文绉绉的话,还不如痛快点点明了。
徐永安温声道:“夫人不必着急,在下会一一说明的。”
夕阳西下,缕缕余晖隐在长满青苔的石砖上,映出点点斑驳。望着天色,苏阮长叹了口气。
跟着徐永安一天,苏阮险些呕出三斤血来,她从不晓得当家主母需要干这么多的事。
她以为只要管好小金库就可以了,但那徐永安对她说,除了管理账簿,她还要打点府里上下的物件,另外仆从和婢子的去留也是要她管的。
那徐永安更是事事具细,罗列了一长串的东西誊写在纸上留给了她。
躺在床榻上,苏阮翻滚了几下,心中无比憋闷,怎么当个丞相夫人都那么难呢。
恍然坐起身苏阮咬了咬唇,拿起案上搁着的宣纸,认真的瞧了起来,不就是管事么,谁不会啊,为了她自己的小命,她非要做出个样子来给那位丞相大爷看看。
成婚第三日,苏阮还是未能习惯丞相府,这天一早百无聊赖的她坐在新房里的布置的书房,桌案上头放满了徐永安拿来的账簿,可她无心去看。
撑着脑袋呆坐着,苏阮坐了一个多时辰,直到采青端着糕点来到她身边:“夫人你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