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知晓了林若吟的把戏,与苏阮新婚后头一回入宫觐见,他就瞧出了端倪,那林若吟三句不离他成婚的事,就是意有所指。
顾书昀也晓得依着常晏的性子不会不知他道:“那相爷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直接解决了那林昭仪?”
常晏笑而不语,良久他道:“有人会杀自己的媒人么?”
“媒人?相爷你不是与我说笑吧……”顾书昀险些惊掉下巴。
迎着顾书昀错愕的目光他走进内室。
与常晏而言,林若吟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就是把苏阮送到他身边,她好歹也算是他的媒人,他不会轻易动手的,可若是伤及苏阮,他亦是不会手软放过她的。
苏阮披着锦镶毛斗篷坐在廊下侯着常晏,百无聊赖下她弯身掬起石阶上的一捧雪在掌中,顷刻化作水泽。
苏阮起了玩心,把积雪卷成球,扔向了采青。
采青避之不及脸被糊了一层雪,她撇着嘴喊道:“夫人!你不要闹了!”
“这样的雪景不玩闹一番岂不辜负了?来呀采青一起来。”说着她又团了一个雪球丢向采青。
采青平白又受了一下,小女儿心性起的她也开始闹了起来,团了拳头大的雪球丢向苏阮:“夫人奴婢我可不怕你!”
主仆二人玩闹了许久直到玩累了才停下,冬雪化作的水沾湿了苏阮的毛斗篷。
抚去额际的薄汗苏阮瘫坐在一处,两个人玩的累急了,“采青你玩的可尽兴?”
捏着帕子采青为苏阮擦着肩上的水渍,她叨叨着:“好玩是好玩,可夫人不怕染了风寒么?这漫天飞雪的,受了风寒可不好。”
苏阮笑道:“哎呀,难得糊涂一回嘛,且这么干等也挺无趣的不是?”
采青辩驳不得也由得她去了,她细心的拂去了她身上的水珠,苏阮则犯懒的靠在楠柱旁,捡着雪往外丢去。
“怎得手冻得这般通红?”常晏来时瞥见苏阮那双娇软的手变得通红一片,有些大惊小怪的喊着。
苏阮被他这声震了震,当她转过身子,她那双冰冷的手已经猝不及防被男人滚烫的大掌给裹住了。
苏阮嗫嚅着道:“方才和采青玩雪呢,所以手通红了。”
常晏忙吩咐着采青:“还不去给夫人拿手炉来?”
采青应声跑进屋内去取手炉了,苏阮微瞟了眼常晏不意间对他对视,他深邃的眸里似一汪清泉澄澈的倒影着她的身影。
苏阮微一怔愣遂低眸不再瞧他,纤手被攥在他手里渐渐的变得温凉起来。
采青脚步极快才稍稍一会功夫就拿来了手炉递给了常晏。
常晏将苏阮的手交叠着放在手炉上,又轻扶起她:“马车在外头候着呢,该出发了。”
苏阮还未回过神来,已是被他牵引着去了外头坐上了马车。
车轱辘转动的窸窣声与马蹄声依稀可闻,马车徐徐驶出城外。马车一路平行,沿途经过最繁华的街道,因下着鹅毛大雪街巷里唯有几个撑伞的行人步行着。
随着马儿的一阵嘶鸣马车骤然停下,几人已是来到城东。
常晏与苏阮下了马车后小厮与婢女为他二人打着伞,脚踩在松软的雪地上,隔着绣鞋苏阮都能觉出寒意。
几人穿行在渺无人烟的空巷里,那份寂静为本就幽寒的雪天平添了一丝寒霜。
苏阮拢了拢身上的织锦镶毛斗篷,汲取着斗篷的暖意,可依旧难抵那份刺骨的寒。
“这很冷清吧,这就是城东,离城西不过几里远。”明明同在京都,城东这头的枯寂景与城西的繁盛有着天壤之别。
苏阮迟疑了一会儿,问道:“那夫君带妾身来的意图是为何?”
平白带她来这荒芜之地,她自是不信只怕常晏另有深意。
“实话与你说吧,其实我一直都想谋反。”常晏向苏阮坦言着。
苏阮忍不住追问:“你为什么执意要谋反呢?”
饶是看过原书的她也是不解,书里也不曾提及常晏谋反的意图,活生生的将他描述成了一个佞臣,她虽与之才相处了近两个月,但她能看出,常晏并非书中所言祸乱朝纲目无王法。
常晏负手而立说道:“从圣上登基开始,一直就由我辅佐他,他是否能担大任,我最清楚不过。”
忆起过往常晏身子不由一凛,连带着眸底也晦暗了几分,长睫微敛,拂去眸中黯然,常晏复又道:“不妨与你说,我谋反之心早就有,只不过其中缘由,如今我不能与你明说。”
苏阮闻后颇为不解,好端端的这常晏缘何与她说他要谋反之事呢,他就不怕她揭发了他害死他吗?
“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个?”苏阮轻声问道。
“因为我想与你交心。”他笑得粲然那和煦的笑是之前苏阮从未见过的,在这天寒地冻的雪天里生了一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