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下马常晏牵着马交予随从,随后径自入了营帐歇息。
入内常晏解开束缚着的抹额随手掷在地上,从怀中白帕拭去额间薄汗,撩袍坐在软榻。
顾书昀手执信笺掀帐而入,“相爷,夫人那有信送来。”
常晏半敞武袍起身从顾书昀手中拿过信笺,匆匆拆开视之。
旋即他身子一凛,捏着信笺的手微颤。
见他神色有异,顾书昀蹙眉问道:“是夫人那出事了吗?”
“她在苏府一切安好,咱们如今以春猎为重。”
常晏微微摇首将信笺搁在青黄釉油灯,冒出的火舌吞噬着信笺,顷刻化作灰烬。
顾书昀站在这心有不安:“陛下在这个节骨眼春猎,不知何意。”
往年大晏只有秋猎并无春猎,言启此时举行春猎叫人惶恐。
常晏沉声道:“既来之则安之,他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便是。”
他从不畏惧,七年前如是七年后亦如是。
至晚偌大的营帐里帝王邀请众人赴狩猎宴,篝火噼啪作响的声和着歌姬婉转莺啼与舞姬曼妙身姿在烛影下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静坐一席常晏静静的品着烈酒,吃着御厨烤好的牛肉。
耳畔尽是喧哗嘈杂之声,他恍若未闻兀自填饱了肚子,斟酒品茗,将自己置身事外。
坐于正台的言启见他这般,唤来裴兆附耳言了几句。
裴兆会意的领了言启身侧两三位美婢来到常晏身边。
躬身一礼他道:“相爷,这是陛下赐你的美婢,望你莫要负着良宵。”
双指捏着金樽常晏似笑非笑,“去回了陛下,良辰美景本相自不会辜负,至于美婢本相还是不抢陛下了。”
裴兆悻悻的带着常晏的话回禀了言启。
“看来咱们的丞相并非贪恋美色之人,有趣。”
宴上众人交谈甚欢,片刻言启唤众人举杯共饮,常晏饮下最后一杯烈酒,末了起身:“陛下,臣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言启低声允了,摆手示意他离去。
在顾书昀的搀扶下常晏走出了营帐,凉风袭面酒也醒了半分。
从怀中掏出解酒丸顾书昀喂给了常晏,吞咽下苦涩的药丸,喉中一阵作呕,半弯着身子常晏寻了空旷的草地上将腹中的东西尽数吐去。
拾掇帕子拭去唇边污/秽,常晏才同顾书昀进了自己的营帐。
前脚才踏进,后脚裴兆的声便从营帐外传来。
“适才相爷喝了那么多酒,胃应该烧得慌,陛下让小臣来给相爷送醒酒汤。”
两人面面相觑,顾书昀敛眉握着佩剑掀开帷帐,接过裴兆手中的承盘,“这有我伺候相爷,裴大人快些伺候陛下吧。”
裴兆未多停留,躬身行礼后便踱步走了。
倚靠桌案常晏目视着顾书昀向他端来醒酒汤,他轻敲案几冷笑道:“看样子陛下这个狐狸等不急了,书昀你倒说说,我喝是不喝呢?”
“喝?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端起瓷碗里头的汤汁尽数倒在狐毯上。
忿忿的将瓷碗砸在地上,顾书昀面有愠色。
斜躺在软榻上常晏闭眸沉思,良久他道:“明日,许是要变天了。”
顾书昀愣道:“变天?难不成陛下要有大动作。”
常晏轻‘嗯’了声,遂道:“是生是死且看明日了。”
若能成事,他们今后的路还好走些,若是不能,那便是无间炼狱了……
燃着篝火的营帐内依旧华筵楚楚,裴兆送完醒酒汤来到帝王身边。
“醒酒汤可送去了?”言启搂着美婢,似无意的问道。
裴兆卑躬道:“送去了,是顾大人接的。”
言启眸色瞬间深寒,推开两侧美婢兴致失失,“没用的东西,让你亲手交给常晏,这等事都做不到吗?”
裴兆忙道:“丞相最是狡黠,小臣唯恐败露因而只交给了顾大人。”
言启冷声道:“既送去了朕也不责难你什么,只是今夜你去常晏营帐外守着。”
裴兆应声而退,离了喧嚣的营帐。
步出营帐裴兆狠戾的剜着两处营帐,喃喃:“言启,常晏,我定要你二人互相残杀。”
烟笼月纱夜薄雾稀,云雾翻滚刹那间雷声轰鸣,滂沱大雨在山涧肆意倾泻,落在蜿蜒的泥坑溅起雨水。
一夜雨水冲刷,昨日狩猎的痕迹全然消弭。
宿醉醒来的言启一早头疼欲裂,他披着锦袍端坐在软榻处,一饮而尽婢子呈上的醒酒汤。
“陛下不好了,昨夜雨势太大銮舆被山间滑落的大事给砸毁了。”
侍卫焦急的跪地禀报,心下忐忑。
言启揉了揉眉心,一把摔落瓷碗,“废物!銮舆都护不好,朕养你们有何用,来人!给朕拉下去砍了!”
“陛下饶命啊!”侍卫嚷嚷了几句便被后来身着盔甲的侍卫拉到外头去了。
随着一声凄厉的痛喊,世上再无那名侍卫。
作者有话要说:崽崽快来了!会平安出生的,大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