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学习,左爸终于也开始关心了。
“要不……去看看?”左妈提议。
左爸略微犹豫片刻,“行。”
于是,两口子来到儿子房间门口,鬼鬼祟祟地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有跟人打电话。”猜测落空,左妈的语气听起来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遗憾。
“也没听到背书的声音。”左爸这时候了还在装模作样地打探儿子的学习情况,以掩饰自己的八卦之魂。
“进去看看?”左妈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用下巴指了指紧闭的房门。
“不好吧?”左爸一边说着,一只手拧开了房间门,推开了。
房间里,一只手里拿根木签儿,正盘腿坐在床上熟练织围巾的左银一下子懵了。
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把手里的东西藏进被子里,脸颊发热,“爸,妈,你们进我房间怎么不敲门啊……”
左妈嘿嘿笑了两声,不尴不尬地拨了拨头发,“那什么,我们就是来问问……你想不想喝水?”
左爸觉得这个理由可不怎么样,突然被老婆用手肘拐了拐手臂,随跟着口风道:“对对,今天晚上吃的饭菜确实有点咸,盐放多了。”
“不,不用了……”左银觉得自己藏围巾这个动作有点蠢,但是拿出来似乎也不合适。
一个大男生坐在床上织围巾,这画面……
“那……儿子,你……早点睡,”左妈两只手推着老公的后背往外走,一边回过头来叮嘱道:“织毛衣也不着急,这天儿……冷不了那么快。”
天气渐渐入了冬,左银发现自己自从变成男孩子之后,好像没有那么怕冷了,往年的这个时候,他肯定已经穿上了羽绒服,现在他却只在里面穿一件衬衫,外面套一件针织衫就足够了。
但……也不是穿他自己织的毛衣啊!
“不是毛衣……”左银对着已经被关上了房门小声呢喃一句,一张脸简直要烧起来了。
就这么坐着烧了一会儿,他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啊啊啊!他爸妈看到他织毛衣了!呸,织围巾了!
这天夜里,左爸左妈在房间里展开了热烈的讨论,论点:男孩子到底该不该织毛衣。
左妈的观点:“当然可以有啊!这么心灵手巧无师自通的儿子上哪儿找啊!”
左爸的观点:“男孩子织什么毛衣!那都是女人干的手工活儿!”
讨论的结果左银是不得而知,这晚上,他没怎么睡好,被爸妈撞破织围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余幸突然没来上学,也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他在学校里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她,最后终于跟着哭声在楼道里找到了把脸埋在膝盖上失声痛哭的她。
左银生生给吓醒了,手背往额头上一抹,一脑门儿冷汗。
到了学校,他坐在座位上,左等右等,眼睛一直看着教室门口,心里越等越焦急,就是不见他的豆芽菜同桌出现。
终于,在上课铃声响起的一瞬间,左银几乎要去楼道里找人了,余幸终于抗着她那个藏蓝色打底,车厘子色荷叶边儿的手工单肩包出现了。
左银一直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落回胸腔,没安稳待上一会儿,瞬间又提回了嗓子眼。
因为,他发现,余幸一直在后脑勺上晃悠的长马尾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短发,特别短,比他的长不了多少。
余幸走进来,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有点多,她不由得有些局促,几乎是蹑手蹑脚地走进教室,左银站起来,把她让进去。
书包放进抽屉里,余幸坐下来,转头跟他打了个招呼,“早。”
接着赶紧把头转了回去,左银看到的,是她后脑勺上那几撮剪坏了的头发,高高翘起来,丑陋又张扬,不知道是在嘲笑谁。
左银心口一窒,一股疼惜和愤怒密密麻麻地泛起来。
余幸……应该是很喜欢她那头长发的,不然也不会留这么长。
“为什么要把头发剪了?”左银忍着心头那股翻涌的情绪问道。
余幸几乎不敢抬头直视她,一张小脸红得滴血,声如蚊呐,“可以卖钱。”
左银一怔,已经落了灰尘的记忆扑面撞过来,带着那些陈旧的灰尘扑进他鼻息里,呛得人想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