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妩利用食客的身份借用了庖厨,将野猪肉的肥膘剔了些出来炼成了油。这个时代没有锅,将就着用庖鼎当成炒锅,木勺当锅铲,用猪油炒了一碗嫩生生的萝卜缨子,一碗油渣野蘑菇,最后还炖了一锅红通通透亮有着琥珀色泽的红烧野猪肉。那红烧野猪肉,那透亮的红色是孟妩借用猪油炒红糖熬出来的颜色。这个时期就有红糖的出现,是那种没有去掉杂质的蔗糖。
用陶碗装的三碗菜在只吃过煮菜的春秋战国人士味觉中,简直是异香扑鼻、美味无比。
聂冒夹了一箸萝卜缨子品尝,觉得甜脆异常,饶是向来对任何事物都能保持异常从容的他也忍不住多夹了几箸入口,“这不就是莱菔的叶片吧!怎能烹得如此美味?没想到世上竟还有这种烹法?”聂冒心中大赞,甚是感到奇妙美味,即使是幼时那段曾为吴国公孙时所尝至的宫廷美味的记忆中也不曾有过如此美味。食不语,寝不言,只是良好的教养礼仪让聂冒忍住没有将自己的赞语说了出来。
但如今的聂冒表现出来表情,不再是以往的那种冷漠。
孟妩笑着招呼聂冒品尝一下她的拿手好菜红烧野猪肉。
聂冒有些不敢对视着眼前这小儿含笑的眼眸,那如水般眸光让他有些失神怔忡,小儿肌肤似乎比较以往所见白皙光亮了许多,甚至有着玉质般晶莹的光质。他掩饰般地急忙夹了一块孟妩所介绍推荐的野猪肉放入口中。
鲜香无比、浓汁醇厚,比及刚才的莱菔更为美味甚极。聂冒无法再保持食不语了,他放下箸筷,深吸一口所便道:“君子不近庖厨。孟小子如此善庖,真让人所料不及。”
聂冒将孟妩称呼为孟小子了不再单纯直呼小儿了,说明他对她开始有接纳为自己人的意图了。不过聂冒性子冷漠,即使他对孟妩有一定的善意,但出语时仍是带有一番冷意。
君子不近庖厨,似乎是在说孟妩不务正业。幸而,接着后面聂冒称呼孟妩为孟小子,所以孟妩没有害怕聂冒对她有不好的看法。
孟妩淡定地解释一番:“我孤身一人,嘴又刁馋,有时只能自我照拂,自然练成这一番庖艺。”
寥寥几句道得辛酸。
聂冒一怔,心里顿起怜惜,“往后你若有事便可寻我相助……多修习君子之术,才能在太子府中立足脚跟。”
前半句是他聂冒承诺了以后他会罩着她。后半语的言下之意,却是劝说孟妩要以君子之道为重。
“知晓。”孟妩很高兴这顿饭请得很有价值,再说这庖艺一途,在这时代终究是嬖人们也就是奴仆们所干得,她可不想成为贵人们的嬖人。她最多做给自己吃吃,绝不会以此为生活的来源。
聂冒走后,孟妩便去了潜公那儿,将自己街市中买得适合老人家吃的和用的给送了过去。潜公貌似欣慰地笑纳下来,甚至还在孟妩临告辞时前提醒式地叮嘱了一些明天启程回赵国的准备事项。
然而,在孟妩转身离开后,一位黑衣剑客闪身出现在潜公所处的石屋中,他叉手禀告了孟妩出府后一切事项,包括聂冒突然的出现。
“聂冒和那小儿一起!”潜公皱了皱眉头。
“是的。”
“无妨,偶遇如此,只要没有被那小儿察觉到你在跟踪着她就无妨了。”潜公想了想,便摆了摆手道。
“另,卫侯那儿布置的如何?”潜公又道。
“属下业已安妥。”黑衣剑客垂手回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定要万分妥当。”
“诺。”
“下去好好再理一遍。”
“诺。”
待黑衣剑客退了下去,潜公紧锁着眉头,叹了口气,幽幽自语道:“公主,老奴终究负了您……”
卫宫,雕栏画栋,布幔纷飞。卫侯甚是喜欢看这飘飞在宫阙中的绸幔,就象春水的波纹让人心生荡漾。
“主公,赵太子明日便启程。”跪坐在身旁的嬖人乔掩着嘴吃吃地笑语,明明是男子,举止却若女子般妩媚娇弱。
“可惜了!”卫侯应得却是一声惋叹。
嬖人乔拈着酸意道:“主公,在乔面前不许提着别人,乔会伤心的。”
皓首低至乔的粉脸上,啵的一声,卫侯亲上了嬖人乔。他眯着混浊的眼,暖昧地调笑着:“我怎能使乔伤心呢!乔才是本候的心头肉。”
嬖人乔妩媚一笑,冉冉站了起来却也玉树临风,“君侯,晚上可设晚宴送行赵国太子……乔不会伤心的。”
太子申并没有将启程回国的时间告知给卫侯,同时也不想让卫侯知道,他和公子穿商议了,准备秘密回国,所以太子府中得到准备明日回国的通令只有有限几人清楚。
卫侯送来宴贴,表示要为太子申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