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临终的时候,拉着慕云期的手说给他准备了一个礼物,不过要再等一年才能见到。
一年多过去,就在慕云期都快忘了这件事的时候,宫门口的侍卫忽然跑来,对站在门口的白敛说了点什么。白敛是慕云期的贴身侍卫,他走了进来,向慕云期转告,说武功天下第一的云蒙谷谷主百里尧在宫外求见。
正被奏折弄得心烦气躁的年轻皇帝抬起脸来,不耐烦道:“什么人胆敢称自己是天下第一,行骗行到皇宫里来了?拖走打一顿……”
“可他手里有先皇的玉佩,和陛下您身上佩戴得那个一模一样……”白敛小心翼翼地说。
慕云期一愣,低头往腰间的玉佩望去:那是父皇在立他为太子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说这种玉佩天下只有两块,一块送予他,另一块,父皇没说……
慕云期心中猜测那一块该不会是在父皇的心上人那里吧?
父皇后宫的女人并不多,他对她们都不错,雨露均沾,却谈不上更爱谁多一点。照慕云期来看,后宫的女人都不是父皇的真爱,父皇心中定然藏了别的女人,而且是他没有得到的一个女人。
如今竟有人拿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来见他,慕云期心头一跳,让白敛将那侍卫叫了进来,问他:“那个百里尧,男的女的?多大的年纪?”
侍卫被他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懵,答:“男的,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
慕云期一下子站了起来,膝盖撞在桌角上,疼得他眉头一皱,却为了保持皇帝的形象不能抱着膝盖跳着脚喊痛。
腿上的疼痛尚可以忍住,可侍卫口中的话却叫慕云期的心头猛烈地跳动:父皇驾崩时也不过五十多岁,并不是很老的年纪,但身子确实一直不太康健,大病没有,小毛病也不多,但就是身子不太爽利,太医每次给父皇请完平安脉,都会叮嘱一句陛下要保持心情舒畅,因为人的情绪也会影响健康。每次父皇都是笑盈盈地应下了,可转头就忘了,这话他从未往心里去过。
如今想来,父皇是温温和和地过了一辈子,没见过大喜的样子,也没见过大悲的样子,更加印证了慕云期心中的猜测:父皇是个有故事的人,面上的波澜不惊,是因为心中早已沧海桑田,又或许已经千疮百孔,无从补救。
如今这个拿着玉佩的、和父皇年纪一般大的百里尧,难不成……就是那个让父皇藏在心中一辈子的人?
想到这里,慕云期额头两侧突突直跳,他使劲按了按,没按住,还是跳,跳的他嗓音都有些端不稳了:“如此,召他进来吧。”
在等待百里尧的时间里,慕云期的脑中已经幻想出许许多多奇怪的故事情节来:一个是坐拥天下的天子,正气凛然,一个是天下第一高手,满腔侠气,两人少时相识,大时相知,惺惺相惜却道不同不相为谋,站在朝堂与江湖最顶尖的两个人,曾经擦出过什么火花呢?
慕云期甩了甩头,提醒自己不要往歪处想,随手拿了折子准备再看上一本,可那折子上的字却变成了两个少年肆意纵马狂奔的场景,那两个少年一个是他的父皇,一个是百里尧……
唉,这恼人的想象力哦。
终于,白敛带着百里尧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小的灰扑扑的身影,低着头,鞠着个毛茸茸的脑袋,很是不引人注意。
前面那个长者便是百里尧了,同样一身灰扑扑的不晓得浆洗了多少遍的白袍子,挂在瘦削的身上并不是很适合,显然是宽松了些,许是为了走路自己带风显得飘逸些吧。
待他们走近了,百里尧以江湖人打招呼的方式向慕云期抱了抱拳,丹田有力地喊了声:“草民见过陛下。”
他旁边那个灰扑扑的小矮子也有样学样,跟着抱了抱拳,仍是没有抬头。
倒是百里尧,行过礼之后,便扬着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看见百里尧的模样,慕云期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这老头……果然长得很是不错,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但飞起的剑眉和倨傲的眼神,以及嘴角挂着的那抹似有似无的嚣张的笑容,印证着他年轻是一定是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英俊少年……
难怪父皇会……
“咳咳,”慕云期收回思绪,问百里尧,“百里师父,你认识朕的父皇?”
在慕云期打量百里尧的时候,百里尧也将他从头看到了脚:这嫩生生的小皇帝长得还真像他老爹,是亲生的没错了,只是那双看向自己的乌溜溜的眼珠子里透出的意味怎么怪怪的呢?
百里尧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交由旁边的白敛,让他转交给慕云期。白敛查过信件没有什么异样之后,便递交了上去。
百里尧说:“这是你父皇生前寄给我的,担心你初登皇位会有人对你不利,所以想让我过来保护你。可是我年龄大了,身子骨不太好,幸而得一乖徒,武功嘛,虽然比起我来是差了点,数不上第一,却是能数第二的,所以我把我的乖徒带来了,借你用一段时间……”
慕云期低头瞧了瞧信件,上面确然是父皇的笔迹无疑,里面的内容也与百里尧说的一般无二,只是对于百里尧口中说的这个徒弟嘛,这个灰不溜秋的小不点哪里来的自信要来保护自己?
慕云期看了看站在百里尧身边的那个自始至终没抬头也没吭声的小女孩,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多谢百里师父的好意,朕宫里的侍卫够用了,就不用劳烦您的爱徒了。”
“你这小娃,怎的不知好歹呢,要不是老夫欠你父皇一个人情,老夫才舍不得把爱徒送来皇宫受罪呢?”百里尧没好气道。
果然是江湖人士,没说两句话便忘了尊卑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