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渊捉着沈俏白皙的腕子,点漆般的眸子望着她,“沈小姐的胸痹之症自小就有?”
“......”沈俏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半晌点点头:“约莫是吧.....”
“约莫?”尹渊挑眉,忽地将她身子扶正,松开她的腕子,“顾慈,把药给沈小姐。”
不知道为什么,沈俏从顾慈手中接过速效救心丸的时候,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哪需要这么麻烦,殿下您走远一些就可以了......
尹渊见沈俏看着自己,侧过脸,淡淡道:“沈小姐不用客气,先回万琼林吧,免得你母亲担心。”
沈俏抓了抓胸口的衣料,刚才他与尹渊接触如此亲密,却没有半点不适感,不禁拿起救心丸看了看,“殿下,这药......你为何会有?”而且还带在身上,莫非您也有心疾之患?
尹渊扭头,十分不善地瞥了一眼身边的顾慈,“顾慈患有心疾,所以常备些在身上,这药效果甚好,回头我让顾慈给你送些来。”
顾慈被自家殿下那森冷的眼神吓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忙低头配合某人的表演:“是,属下明日便将药丸送至将军府,沈小姐平日也需注意劳逸结合,切勿因过劳使心脉受损。”
“顾统领有心了。”沈俏不确定救心丸是否真的能缓解她一见尹渊就心疼的症状,她把小小瓶收进袖中,仰头朝尹渊嫣然一笑,浓长卷翘的睫毛被日光勾勒出熠熠一弯弧光,“殿下若是今日执笔作画,不知臣女是否有幸在一旁铺纸研墨?”
她眼里露出罕见的纯真娇憨,这一世,哪怕心痛之症将她折磨至死,她也绝不会留给沈墨兰半点接近尹渊的机会。
尹渊微怔,片刻后薄唇浅浅一勾:“可。”
每一届丹青宴的主题都是由主办者所出,定远侯的主题从不局限,可以是山河日月以及花鸟虫鱼等自然之景,也可以是楼阁美人或街巷烟火等尘世风物。今年参与者众多,老侯爷看着谈笑风生的青年才俊们时,内心无限欢喜,遂执笔在空白的画轴上写下一个大字:远。
见一双双疑惑的眼睛朝自己投来,老侯爷扔开笔,捋须而笑:“今年就以‘远’字为题,请诸君不吝想象,尽情发挥。”
沈俏熟练将画轴在长长的几案上铺开,一手挽着如云长袖,另一只手捏着墨锭在端砚里徐徐磨着。尹渊从她脸上移开目光,“沈小姐不参加?”
“今日名流云集,臣女画技拙劣,不敢班门弄斧。”沈俏大方笑道,“况且将军府已有两位妹妹参加。”
只听一声锣响,万琼林顿时安静下来,座中的青年们有的福至心灵,志在必得地拿起画笔开始沾墨,也有的正抓耳挠腮冥思苦想,还有的转着笔一脸傻笑......
沈歌现在哪有心思作画,坐在案前,满脑子都是姐姐撞进七皇子怀中的画面,直到被花棚下的大夫人瞪了一眼,才一本正经地拿起没染墨的笔在纸上瞎比划。
谢章怀与沈墨兰并排坐着,饱满的笔尖在纸张上虚虚一勾,忽然嗅得一阵暗香,原来是沈墨兰悄悄凑过身来,低声道:“章怀哥哥不愧是胸中有丘壑,笔下出丹青啊,墨兰好生羡慕。”
谢章怀笔一顿,轻声笑道:“妹妹难道还没想好画什么?”
沈墨兰咬着嘴唇,将头一摇:“不瞒哥哥,墨兰的手腕昨日不甚被四妹弄伤了,现在一提笔就抖得厉害,墨兰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将军府丢了脸面,所以......”
“所以想让我帮忙对么?傻丫头,你怎不早说?”谢章怀知道沈歌的性子,她没想到沈墨兰在将军府受了那么多委屈,还这么识大体地为将军府的脸面考虑,疼惜地替她揉手腕,“沈歌脾气向来火爆,若是她以后还为难你,你就告诉我,别和她硬碰硬,知道么?”
“......嗯。”沈墨兰娇柔一笑,“章怀哥哥真好。”
另一边,沈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捏捏鼻头,忽然手肘被人碰了碰,一扭头便对上一双格外清润的眸子。
“这位小姐.....你这墨锭若是不、不用,可不可以、可以......借给在下?”眸子的主人说完后不敢去看沈歌眼睛,羞赧地朝她一拱手。
沈歌回头,见这男子虽是陌生,但容貌极为清秀,书生打扮,衣上缝着好几个补丁。他与她本是相背而坐,沈歌将头偏了偏,一眼就看见一幅只完成一半的画,旁边的石砚已经干涸。
虽只完成一半,但已可见其超凡脱俗的画技。沈歌眼珠一转,把墨锭交给他,坏笑道:“可以送你,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哦?”
男子双手接过,神情羞怯紧张:“多、多谢小姐,小姐但、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