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嚎叫在头顶盘旋。
沈俏在心里暗骂,白双双不愧是白新星命中克星,果然到哪里都有她,真真阴魂不散!
乱石咕噜噜地砸下来,其间夹杂着白双双的身影。沈俏看着手腕的白绫,突然坏笑道:“大救星来了,可以放手了。”
水月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喂,你该不会是想——”
还没出口的话被一个清脆的响指打断,山崖刮起一阵疾风,一只通体雪白的毛茸茸的“大鸟”挥着翅膀出现在他们下面。沈俏定睛一瞧,暗叫了一声糟糕。
这哪是什么大鸟?这、这分明是只雪天狼啊!
她记得自己分明没念错咒呀,怎么会把白双双幻成雪天狼呢?再怎么不济,也该是鸟人才对吧.....
白绫一松,两人齐齐落到雪天狼的后背上。绒软的长毛让沈俏连打好几个喷嚏,抱怨道:“白双双,你身上到底带了多少香包啊,熏死人了。”
水月的白绫已经变回了拂尘,被他揽在臂弯上。他用审视的目光看向沈俏,声音冰冷:“你能幻人?你可知这是禁术?”
沈俏被他的目光激出一身鸡皮疙瘩,忙讪笑着解释:“水月前辈,幻术的本质不过障眼法尔,你不要当真嘛!你想想,若是我不那么做,没准儿我俩这会儿都成一滩肉泥了。”
“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咯”水月眯起眼,目光并未从沈俏身上挪开寸许,仿佛好整以暇地听她还能扯出什么花样儿来。
沈俏又打了一个喷嚏,搓搓鼻头,摆摆手:“别别别,您老是前辈,禁术这事儿您老别追究就行,要是宣扬出去,我那考核可就黄了。”
雪天狼托着两人平缓着地,沈俏从她背上一跃而下,深深吸了口纯天然的空气。水月见她大步流星打算离开,回头看了看匍匐在地的雪天狼,皱眉道:“你就不管她了?”
幻人之术之所以被列为幻术界禁术之首,除了有悖伦理,还因为若是施咒之人不能及时解咒,受术之人便很可能因难以承受咒术的禁锢爆体而亡。
做人难,做个实打实的恶人更难。
想借此除掉白双双不是不可以,但她身边偏偏还站着水月,她不能让白新星那本就狼藉的名声再来个雪上加霜。
沈俏回头,一拍额头,佯装出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哎呦!瞧我这记性!怎么把她给忘了......”说着就要凝神解咒,只是手刚抬起来,才猛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好像根本不知道如何解......
白新星是个好奇心极重的学霸,当初她见尊主将《暮雨》残卷的后半卷悄悄锁在了密室的锦盒之中,于是便趁着守备松懈的时候溜进密室,将那锦盒打开,细细将后半卷所列的所有禁术都翻看了一遍,然而刚把施咒术看完,还没来得及去学解咒之法,就听见了尊主进门的声音。
后来大抵是尊主有所察觉,将那锦盒转移了藏匿之处,白新星便再也没有找到。
沈俏放下手,扭头巴巴地望着水月。
水月:“......”
雪天狼的身型已经变小许多,两条前肢内蜷,那双有着棕色条纹的巨大羽翅交叠在背,她正酣然闭着眼,显然还没有到狂化之时。
知咒方能解咒,水月道:“我并非天河人氏,能做的只有另施一咒借以延缓压制你所施的禁咒。”
沈俏感恩戴德,双掌合十。这个禁咒并非无解,只要找到老洛,便能解白双双之困。不过她现在却是越发好奇,她施了咒术确实不假,但根本没想过白双双会因此幻成雪天狼。
莫非,白双双和天澜国边塞那些神秘的飞狼族有什么联系?
水月施咒之后,为防别人干扰,又简单幻了些花木将雪天狼掩住。不远处便是真正的水月城,黄月高悬,笼罩在无边银辉下的水月城仿若一座死城。
城内的街道空旷无人,房屋乱七八糟地挨着,坍倒的房门后昏暗幽森,如一张张黑洞洞的兽口待人投食,一派荒凉萧索之感。
沈俏打量着四周,上面的幻城简直奢靡至极,而真正的水月城却已经破败成这个样子,震惊之余,她把脚下挡路的碎瓦片往一旁踢了两脚,“这么说,在你出门游历之时,水月城还是一座繁荣的城池?”
城池颓落,身为城主的水月竟平静地像是一个局外人,他的语气依旧是那么波澜不惊:“十二年前我就察觉到水月城气数将尽,为了找到延续气运的办法,十年前我便外出游历,途中也回来过一次,那时就觉得很奇怪,水月城的气运在我离开的这几年竟不减反增,并且其繁荣程度比之从前有过之无不及。”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气运于是成了一个人一辈子最难掌控的东西。欣欣向荣也无法避免走向终结的那一天,一座城池气运耗干,这也是命中注定。最强的幻师勉强才能稍改一个人的气运,而要延续一座城池的寿命几乎毫无可能性,更何况其中还有上百万的原住民。
你能拯救一个,但拯救不了所有人。
沈俏道:“气运流失的城池只会由盛转衰,但偏偏水月城却是个反例,所以你才开始怀疑这座城的真实性?”
水月不置可否,沉声说道:“对,假的水月城是只是一堆废纸,但是今天我们却被困在真正的城池之中,这幕后之人耗费这么多心血,看来为的就是这一日将你我一并除掉。”
他说着,脚步一顿,视线落到不远处坍塌的房梁之上,“既然是故意为之,此刻你也该明白,你我身处险境,敌人也许随时都躲在某片砖瓦之下窥伺着我们。”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在二人刚进入主街道之时,不远处就传来锁链拖曳在地的声音。起初这诡异的声音只在主街道那黑暗的尽头轻微响起,但很快四面八方都有相同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