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驿馆后厨,薛介将牛皮纸袋放在灶台上,笑道:“少尊主如今可是大国师了,怎么反而愁眉苦脸的?”
沈俏一听这话就来气,反驳道:“大国师也要吃喝拉撒,怎么不能愁眉苦脸?”
薛介笑了笑,无奈地摇头。沈俏看他挽起袖子,乜斜了他一眼,“你这是干嘛?”
“做面啊。”薛介转身从水缸里舀了些水在盆里,开始和面,“你不是要吃面么?否则我干嘛要买这些东西?”
外面雨声沙沙,薛介和面的双手白皙而有力,神情专注,动作娴熟,一头秀发软软垂在肩头,随着和面的动作微微晃动。沈俏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明白了白新星为什么被他迷的死去活来的了。
沈俏在灶台前坐下,拿火媒打火,“薛公子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么贤惠,一定很招姑娘喜欢吧?”
薛介被她那句贤惠猛地一呛,继而眯起勾人的桃花眼看她,毫不避讳地笑道:“既然在下贤惠至此,那不知国师大人喜不喜欢呢?”
灶里的干柴烧得噼啵一声,爆出几粒一闪即逝的火星。沈俏干咳两声,火光将她的小脸照得红彤彤的,“你猜。”
薛介正拿着帕子擦手,动作不自觉地缓了下来,他看见灶台前的姑娘正仰头打量着自己,乌发雪肤,两腮薄红,一双眸子好似春水映霞光。心跳猝不及防就漏了一拍,手中的帕子旋即从手里脱落,又被很快反应过来的他猛然接住。
恍惚间,她听见那人在他耳边道:“薛公子,你教教我做面条好不好?”
一时间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薛介鬼使神差就答应了下来。
白双双每日都会喝上两碗美容养颜汤,今日也不例外,可她在房里左等右等,负责给她炖汤的那位厨娘一直没给她送来。于是她撇下书,往厨房这边寻了过来,还没走到门前,便听见厨房里传出一阵笑声。
五指紧紧地掐在门框上,白双双隐在门外,看着灶台前相互调笑的两人,黑白分明的眸子顿时如被血水浸染过。
那笑声是如此刺耳,眼泪将落未落,含在眼中刺得火辣辣的疼。
和白新星明争暗斗到现在,她竟一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赢过!她不甘心!一点也不!
雨停过后,天光渐暗,湿润的潮气渐渐蒙上夜晚的国都城,就连驿馆的灯光也变得昏黄朦胧。
白玉晴刚睡下,门外就响起一阵叩门声,白玉晴坐起来:“谁呀?”
“我,师姐开门。”
声音听起来十分不善,白玉晴不敢怠慢,胡乱披了件外衣,忙趿着鞋去开门。
只见沈俏铁青,周身的杀气就连柔和的灯光也难以掩盖,白玉晴心里一哆嗦:“大人,你这是......”
话音未落,突然听得一声响指,原本光影朦胧的灯笼忽然自行旋转,光芒变换,把廊庑照得亮堂堂。
“抬脚。”沈俏冷冷命令。
惊骇之余,白玉晴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低头便看见一群白毛小兔子,约莫十六七只,队列整齐地从她的脚边路过,然后井然有序地跳到对面的栏杆上,只只人立而起。
又是一个响指,兔子大军们纷纷亮出自己的“家伙”——极小的乐器,开始吹拉弹唱起来。
曲风明快,调子简单熟悉,是天河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才会请人乐师弹唱的生辰曲。一曲酣畅,灯笼闪烁,一排排转势渐缓,最后依次浮现出字影来。
连起来只有一句话:白玉晴,十六岁生辰快乐。
灯笼不多不少,正好十六个,兔子不多不少,正好十六只。
而长寿面只有一碗,汤鲜油亮,葱花点点如碎玉,缀在可爱的煎蛋上。
兔子表演完,维持着作揖的姿势。白玉晴原本暗淡的双眸,一瞬间比星辰还要亮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随着压抑许久的情绪缓慢流淌出来。
热腾腾的雾气里,她看见手捧长寿面的女子嘴角飘起淡淡的梨涡。
“生辰快乐。”